差不多半个时辰前,冷宫。
“贱人!你很得意是不是?”
三皇子和岑侍郎密谋构陷皇后伙同承恩公勾结敌国谋反一事真相大白,二人不可避免地被永康帝降罪,与此同时,罗福海奉永康帝之命查出污蔑皇后暗中通过信件串通承恩公的信件,
与岑贵妃有着密切关系,也就是说,构陷皇后、构陷承恩公暗中勾结敌国欲谋反一事,不仅仅是三皇子和岑侍郎主导,其中岑贵妃在整个事件中,也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经罗福海禀报,永康帝对岑贵妃的行为怒极,且越是恼怒岑贵妃,就越是对皇后心存愧疚,于是,复立皇后和治罪岑贵妃的圣旨一并下发。
岑贵妃,在皇后被废这短短数日里,真真是春风得意,做梦都能笑醒,静坐着等皇后之尊落在她身上,坐等三皇子,她的皇儿被册封太子,
却不成想,噩耗一个接一个传至她耳中,慌乱,不知所措,生怕自己被噩耗波及,失去眼下拥有的一切,可是再害怕,再惶恐不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对此,岑贵妃怔愣半晌,一回过神就疯了似的跪坐在寝宫哭喊冤枉。她是真没想到,不,她该想到世上没有绝对秘密,既然做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刹那间由贵妃贬为庶人,由豪华宫殿移居冷宫,如此悬殊的落差,让岑贵妃怎么都无法接受,奈何有皇帝的圣旨在,不是岑氏不想不愿,便能维持原状。
心如死灰,岑氏头上、身上佩戴的全被罗福海命宫婢取了下来,就连穿的华丽宫装,也被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妇人衣裙替换。
面无血色,眼神呆滞踏入冷宫大门,正好遇到已然换上六宫之主该穿的服饰和佩戴的珠钗首饰,及六宫之主该享有的牌面的皇后,一时间,岑氏眼里恨意燃烧,面部表情狰狞,不管不顾,冲向皇后叶氏。
只不过,不等她踏出一步,就被两名宫侍抓住胳膊困在原地。“掌嘴。”叶清馨端庄淡然地站在院中央,脸色略显病态白,她静静地注视着岑氏,唇齿间缓慢溢出两字。
下一刻,清脆的掌嘴声在院里连续响起,岑贵妃挣扎,想要继续辱骂叶清馨,奈何没有丝毫机会张嘴,半晌,叶清馨浅淡,不怒自威的嗓音再度漫出唇齿:“好了。”
荣芳收手,退回叶清馨身后。
“岑氏,你是不是很难接受眼下的现实?但是没办法,人在做天在看,当你伙同你的母族和好儿子构陷本宫,构陷承恩公那刻起,
就已注定今日离你不远。毕竟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没做过的事它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现如今,本宫等到了,
本宫的亲人也等到了,可见恶事做多,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一旦时间到了,你昔日所行的恶必将在你身上结果。”
微顿须臾,叶清馨收回落在岑氏身上的视线,从容自若地走向冷宫大门口,留下一句:“冷宫的日子不难过,好好活着吧,
顺便谢谢你昨日‘好心’探望本宫,告知本宫那么大一件喜事儿。”岑氏嘴巴肿胀,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叶清馨渐行走远的背影,
目中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想怒骂,想狠狠地诅咒叶清馨,奈何嘴唇疼痛肿胀,张都张不开,只能发出充满愤怒和恨意的“唔唔”声。
主人无罪释放,府中下人自然而然也免去了罪责,这不,叶夏陪叶太夫人等亲人回到重新挂上承恩公府牌匾的府邸,看到的便是从大门口到正堂,
乃至各院落皆一派井然有序、干干净净,且那些被抄没的家业,在承恩公等人踏进府门没多会,就全然被永康帝着人送到府上。
许是为安抚承恩公府,永康帝还赐了满满当当好几车东西。然,对于这些赏赐,对于家业重新回到自家手中,承恩公府的主子们并未感到高兴。
也是,好端端的遭受牢狱之灾,甚至差点生离死别,深陷“泥潭”,难以守住尊严和骄傲,有哪点值得高兴?
说句好听的,永康帝的做法,无非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可是承恩公府,叶氏一族之前摊上的事儿,是仅仅打一棒子吗?
不,不是!满族男丁不论年岁,一律被定罪菜市口斩首,女眷,老的发卖为奴,年轻年幼的,要么送往军中红帐,要么送往教坊司,
如若不是天可怜见,出现奇迹,使得叶氏一族的案子及时真相大白,最终的结果不用多想都知道。但……面对人生中遭遇这种痛到极致的灾难,
不管是承恩公,亦或是镇北将军叶清城,亦或是在朝官阶不低的叶清明等等其他叶氏族人,得以“劫后重生”,任何一个都没对永康帝生出怨恨。
好吧,或许有人心里有怨,有恨,然,在这皇权至上,在这艺人触犯律法,族人跟着连坐的时代,又有哪个能把对帝王的怨恨挂到嘴边?
看着亲人们各回各院里梳洗,叶夏暗叹口气,待叶太夫人、叶太傅等一身清爽回到正堂,面带笑容宽慰亲人们数据,又与这些亲人说了说京中近几日发生的事儿,
想着宋枫彦三只还在家中等着她回去,不由起身别过,熟料,叶太傅忽然提及她的婚姻状况,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叶夏索性直言,
告诉一众亲人,说起她和三个孩子现今的状况。确定她是被夫家休弃,得知宋枫彦兄妹三个被家族剔除族谱,上到叶太夫人,下到叶夏的侄儿侄女们,无不义愤填膺,一个个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放话不能放过威远侯府。
亲人们对威远侯府的态度,无疑让叶夏动容和心生暖意,但她不想在婚事这块和威远侯府闹得不可开交,给京中权贵看笑话,
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要的只是将休弃变成合离,拿回属于自己的嫁妆,就这么简单。何况宋枫彦三兄妹到底是威远侯府的子嗣,即便已被剔除族谱,体内流着的血液仍有一半是宋家的,这一点,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大哥二哥三弟,你们就送到这吧,我走回去不远。”
承恩公府大门外,叶夏眉眼含笑,对两位兄长和三弟叶清风说着,就欲接过叶清风手上帮忙拎的食盒。“这样吧,老三,你亲自送你二姐到家,这样祖母和爹娘还有我和你二哥能放心些。”
刚经过牢狱之灾,初回府有不少事需要处理,叶清城和叶清明自难走开,可又不放心叶夏自个回家,于是,叶清城看向叶清风吩咐了句。
“大哥即便不说,我也是打算送二姐回家呢!”
叶清风是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儿,一笑起来,特别温暖,他说着,朝两位兄长摆摆手,然后招呼叶夏坐上府里的马车。“大哥二哥再见!”
叶夏挑起车窗上的竹帘,看向叶清城、叶清明,笑着再次道别。
马车缓缓朝前行驶,叶清风抿了抿唇,清润好听的嗓音漫出喉:“二姐,你作何不允我和大哥二哥打到威远侯府去?”
叶夏微笑:“用不着这么严肃,我之所以阻止你和大哥二哥那么做,不过是觉得没必要。那人到底是彦儿他们的父亲,选择休我出府,
在族谱上删除彦儿他们兄妹的名字,非他本意,他只是以他自己觉得对我们娘四个好的方式,送我们出府生活的。否则,
我这会儿怕是已经命丧后院,而彦儿他们没了我这做娘的在身边,就算留在侯府生活,日子怕是也难过得下去,弄不好,两三年内夭折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敢!”
叶清风闻言,当即面色阴沉。“有什么敢不敢的?高门大户的后宅最不缺阴私,孩子年幼,夭折不需要多少手段。况且孩子们既没外家依靠,
又没我这做娘的依靠,侯夫人是岑家女,那人的妾室又是侯夫人的亲侄女,为了自身利益,在孩子们身上使些手段,在所难免。”
“威远侯府那个老女人该死,宋绍谦那个妾室也该死!”
威远侯世子字绍谦,承恩公府没出事前,叶太傅和叶清城兄弟仨对这个女婿(弟婿、姐夫)都还算满意,而现在,整个承恩公府的主子都觉得宋绍谦是个没担当的,
恼恨宋绍谦无情,将叶夏娘四个那般逼出府,由着娘四个在一个破落庄子上过日子。“有时候生不如死,你大可不必生这个气。”
叶夏嘴角噙笑,眸色清亮而沉静:“如果我所料不差,威远侯府现在估计乱着呢!”
听出她言语中的意思,叶清风冷笑:“那是他们活该!”
岑氏满门被下大牢,满足男丁不分年龄一律判崭刑,女眷的的处置和之前叶氏一门的女眷判的一样,上年岁的发卖为奴,
年轻年幼的要么送去军中红帐,要么送往教坊司,永不可赎身。背着这么沉重的罪孽,威远侯夫人岑氏和她那位侄女的日子能好过?
“所以我们用不着生气把自个气出个好歹,眼下岑氏和小岑氏失去所有依仗,不说他们在威远侯府能否继续过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