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要走出府门和圈中夫人们相交,估计都没脸面出现在人前。而失去依仗,失去枕边人信重,她们活着会比死更痛苦。”
正如叶夏所言,在永康帝一道道圣旨下发,在四个城门口墙上张贴上宫中的告示没多久,威远侯夫人院里和威远侯世子那位岑姓妾室院里,
像比赛似的,不时传出摔东西和拿丫鬟出气的声音。而同一时间,威远侯和世子宋绍谦的心情亦没好到哪去,爷俩坐在书房,彼此沉默良久,由威远侯拍板,下了侯夫人岑氏的管家权,即日起搬去府中小佛堂居住,此生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小岑氏直接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至于小岑氏生的一女一子,留在府上生活,但若无必要,坚决不许踏出院门。这是对侯夫人岑氏和小岑氏的未来做出的决定,
另外,威远侯着世子宋绍谦赶紧前往庄子上接叶夏娘四个回侯府,好言劝说叶夏,将休书作废,两人重新在一起过日子。威远侯安排的妥当,
但宋绍谦却直言没脸出现在妻儿面前,没脸对休离的前妻提出无耻要求,总之,就是不想去庄子上,不愿听从威远侯的安排。
气得威远侯大发雷霆,没少分析利弊,终了,宋绍谦不得不去往庄子上一趟,但看到的却是院内空空,根本没有妻儿的身影。
宋绍谦急了,在整个院里,在每间屋都仔细找了一遍,依然看不到妻儿熟悉的身影,几乎是瞬间,这位威远侯世子捂住胸口位置,
神色间满满都是痛苦。这会儿,宋绍谦失魂落魄回到侯府,一看到儿子这样,威远侯心里“咯噔”一下,将人唤到书房问话。
“出了何事?怎么就你一个回来,叶氏和彦儿他们兄妹呢?”
眉头紧皱,威远侯脸色冷沉端坐在书案后,凝向宋绍谦,见这儿子迟迟不做声,禁不住恼怒,重重地在书案上拍了一巴掌:“说话,别在你老子我面前摆出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慢慢的,宋绍谦抬起头,没什么华彩的目光聚焦在威远侯身上:“父亲想要儿子说什么?”蓦地,宋绍谦提高音量,双目赤红:
“您究竟想要儿子说什么?当日明知承恩公的案子有问题,叶氏她一而再求你,甚至跪在您面前哭求,求您在皇上面前帮承恩公说句话,
能将案子交由大理寺仔细审题,您担心受到牵连,言辞果决拒绝了叶氏的请求。就这还不算,母亲为帮小岑氏上位,打着为侯府除去祸端这么个理由,
要叶氏的命,儿子不同意,求您和母亲说说,不要那样对叶氏,毕竟叶氏是我明媒正娶,给我生下三个孩儿,上孝敬祖母公婆,下善待侄儿侄女,相夫教子,挑不出半点错处,可你又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说叶氏一门犯的是谋逆大罪,说皇后和太子被废,说也是是罪臣之女,留着对侯府没有半点好处。这就是您和母亲当时对叶氏的态度,
我求你们无用,只能想出休弃叶氏,又担心没了亲娘在身边,彦儿他们兄妹在府中我看不到的地方受欺负,严重点出意外丢掉性命,忍着万分心痛,说服您和母亲,把他们兄妹三个从族谱上剔除,好叫叶氏带着孩子们在外面生活。
原想着……原想着有我暗中照顾,叶氏他们娘四个说什么都能过活下去,熟料,他们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找不到叶氏,找不到彦儿兄妹,父亲,您告诉儿子,为何儿子会落到妻离子散这样的下场?”
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宋绍谦痛苦得几乎窒息,然,威远侯像是没看到似的,沉着脸问:“你的意思是叶氏和彦儿他们不在你安排的那个庄子上?”
“父亲是没听清楚吗?不在,叶氏他们娘四个全不见了!”
捂住脸,宋绍谦蹲地“呜呜”哭出声。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叶氏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能去哪?为父觉得,你现在应该去承恩公府一趟,十之八九叶氏他们娘四个在那呢!”
威远侯越说越笃定,却听宋绍谦难掩痛苦,哑声哭问:“父亲如何这般笃定?”
“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做甚?”威远侯没好气地呵斥。
“即便叶氏带着彦儿他们现在在承恩公府,父亲觉得儿子能踏进人家那扇门?”
起身,宋绍谦抹去脸上的泪,转身朝书房外走:“我不会去的,现在这样挺好,如若叶氏来找我把休书换成和离书,我会照办,我不想在妻儿面前连最后一丝颜面都丢掉!”
“胡闹!皇后复立,太子复立,叶氏一门有官职在身的,全官复原职,鉴于承恩公和皇后、太子前面遭的罪,若无别的意外,
太子必将从皇上手上承接大统。之前咱们府上是挺对不起叶氏,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府上都和承恩公府有过姻亲关系,只要你跪在承恩公面前好好认错,多哄哄叶氏,哪怕是用求的,为父不信叶氏不回来和你继续过日子!”
“父亲以为承恩公府好欺么?以为叶氏会在意一个曾经休弃她的男人?”
宋绍谦背对着威远侯,笑得自嘲,毅然提步离去。
威远侯怒极,随手扫落书案上的公务折子:“孽子!孽子啊!”
良久,威远侯压下怒火,平复呼吸,起身走出书房,前往其母居住的寝院。本想把叶氏被休弃,叶氏生的儿女被剔除族谱这两件事一直瞒下去,
不让母亲知道,奈何变故突生,眼下能帮忙挽回和承恩公府的关系,能顺利把叶氏和三个孩子接回府,除过老母,再无旁人能办到。
威远侯如是想着,只觉嘴里苦得很。
不是他当初不愿帮承恩公在皇上面前说话,是不能帮啊,因为以他们两府的姻亲关系,但凡他帮承恩公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难保皇上不会把威远侯府和承恩公府犯的案子联系到一起,继而连同他威远侯府一起治罪。
侯爵是祖上靠军功挣来的三代世袭爵位,到他这一代,是第三代,也就是说等他儿子袭爵,起码是个伯爷,要是在此之前,
他们爷俩能立个什么大功,没准皇上一高兴,下道旨意,令他儿子从他手上平级继承爵位。这样他们府上的侯爵无疑承袭四代,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儿,他又怎能不多做考虑,应下叶氏的请求,去御前和皇上唱对台戏?
给承恩公定罪,废后废太子,是皇上不经大理寺审理,便做出的决断,但凡有眼色的,都不会去触怒龙颜。
奈何事事真得难料,谁能想到叶氏一门的案子真存在问题,且毫无征兆地来了个大反转?谁又能想到叶氏一门的案子是三皇子和其外祖父岑侍郎,
以及其母岑贵妃联手构陷?最头疼是,他们威远侯府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既与承恩公府是姻亲,又与岑侍郎府是姻亲……
以至于前面叶氏一门出事,为求自保,他听了岑氏那女人的话,容不下叶氏在府上,逼得儿子不得不休妻,不得不把叶氏生的儿女剔除族谱,
送那娘四个离府;如今好了,皇后复立,太子复立,叶氏一门无罪释放,反倒岑氏一族被下大牢,三皇子被废去皇子身份,
圈禁在府上,岑贵妃被削去妃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岑贵妃,岑氏的嫡亲侄女,小岑氏的嫡姐,这大小岑氏是岑侍郎的嫡系血亲,
岑氏一门获罪,就算皇上不会迁怒到威远侯府,以大小岑氏的身份,日后有何脸面再出现在各府夫人举办的宴会中?
这便罢了,问题是,府上有大小岑氏这样两个女人,他的孙儿孙女,他宋氏一族的尚未婚配的后生姑娘,哪家府上还愿意把闺女嫁进来,娶他宋家女做妇?
威远侯在做出对岑氏和小岑氏姑侄俩的决断前,是真头大得很,而他没选择像岑氏针对叶氏那样要其性命,无非是念及两人夫妻多年的情分。
岑氏没有闹,她怕了,是的,她怕得很,怕皇后和承恩公府为叶夏出头,怕皇后直接赐她一杯毒酒,怕从前交好的那些夫人们嘲笑,因此,当威远侯说出要其搬去府上小佛堂居住,此生不得踏出佛堂一步的时候,怀着不甘,终点头同意。
她的苟着,唯有苟着,方能欺骗自我,安生活下去。
死,岑氏是绝对不想的,所以,她不做任何争辩,在威远侯离开她的院子后,便命身边的老妈子和丫鬟搬去佛堂住着,丝毫没去管侄女小岑氏要被侯府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一事。
“你说什么?”
宋太夫人面露愕然,很显然被威远侯所言惊得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待看到威远侯面露羞愧,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他的好儿子好儿媳……竟然背着她这老东西,逼着她的孙儿,侯府世子休妻,并把三个侯府嫡小公子和小小姐剔除族谱,这……这是脑子被门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