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静无话,清晨的太阳很快就照亮了这一片幽静的山谷。
尤溪几人很快就收拾完毕,以前在尤府养了多年的优雅娴静的规矩,在这几日的逃亡途中早就没了,怎么快就怎么来。
吴桑给老马套好绳子,回头看了一眼像以往一样安静下来的车厢,这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谁知道呢,这个世间,一切都在变化,又好像一切如常。人也不是谁都能洞悉自己身上那些细微的改变。
又赶了半个月的路,几个人连带着马都累得够呛。
吴桑看起来除了风尘仆仆以外也没什么变化,青柳和青叶也顶多是憔悴了些,尤溪就严重多了,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现在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
吴桑这几日和她也算是有些交集了,能算上半个朋友,看在眼里也不知心里有啥滋味。
关键是这女孩太懂事太听话了,坚强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好在马上就快要到南城了,南城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和湖城隔着十万八千里。
尤溪在南城有个舅舅,也是她娘告诉她的最后退路。
这一路虽然也遭遇了一些追查,好在吴桑功夫够硬,尤溪也不是什么真正重要的人,走的路也尽量绕着官道走,这才有惊无险的到达南城。
进入南城前有一道峡谷,是南城的一道天然屏障,靠近南城的地方甚至成为了往来人士的休息地。
进入峡谷后吴桑就放松了些,眼见日头高悬在天正中,几人打算现在树荫下休息,等日头偏西些再上路也不迟。
尤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青柳和青叶一个帮她扇着风,一个替她喂着水。
“小姐,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尤溪无力地摆摆手,拒绝了青柳的好意。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她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像这样没有休息的跑了大半个月真的已经快到极限了。
吴桑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低着头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走到尤溪面前站定,“刚才路过一片柿林,见那边柿子长得挺好,我去给你摘几个,多少吃点东西。”
尤溪有些懵懵然的看着他,傻乎乎的点头。
等人走远了,青叶才悄咪咪的凑过脑袋,嘻嘻笑着:“这人一路上对小姐那样照顾,不会是喜欢上咱们小姐了吧。”
“胡说八道,”青柳伸出指头弹了青叶一个瓜嘣,“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青叶捂着被弹红了的额头,郁闷地看着青柳:“我又没说错,咱们小姐长得这样好看,就是对上嫡亲的大小姐也不差唔……唔……”
青柳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着她的眼神是少有的严肃,“作死啊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蹦,小心有天倒了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叶和青柳一起长大,知道她虽然做事稳重有法,对人也温柔可亲,可真正生气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见她这样,只能缩了缩脑袋,闭上自己一刻不闲的嘴。
青柳说话时眼睛担心又隐晦的瞥了尤溪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异色,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姐已经和姨娘生离死别,现在好不容易忘了些,别又让青柳一句话勾起伤心事来。
尤溪其实看到了,却没作过多理会。
一方面不想让两个跟着自己逃命的丫头担心,一方面也是已经释然了。
虽说亲人离世确实悲痛,但若是一味沉湎在悲痛里就太过了。
娘说过,做人,要往前看,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吴桑已经去了好一会儿,这山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午日头的缘故,竟然也没见到有别的行人路过。
四周除了风声,和时不时在初冬里挣扎着叫上两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和生命力的知了,也就只有尤溪她们主仆三人了。
三个人都很累了,没有再说话,一时间竟然安静的有些吓人。
尤溪先站起来,“不如回马车里吧,这外面也有些热了。”只有几个姑娘在外面待着,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青柳和青叶一向最听话,听了吩咐马上就收起了点心扇子。
可惜,意外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来到。
这山谷还不算南城的近地,多少有些偏僻,早几年也听说过有人在这里拦路抢劫,后来南城的新官上任后就消停了。
今天竟然冲出了一群土匪!
那群喊打喊杀的土匪骑着大马、烟尘四散、来势汹汹地包围了主仆三人的时候,尤溪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念头:
这下怕是吃不到柿子了吧。
“哟,就几个小娘儿们。远远看着有辆大马车,还以为是个低调出行的富商呢。”
打头的一个男人挑剔的看了尤溪三人一眼,脸上一条大疤在说话时跳动着,看着甚是吓人。
青叶看了一眼,就吓得发抖,却仍和青柳一样尽职的想把自家小姐藏起来。
“二当家,我看这几个长得都挺不错的,年纪也小,尤其是后面那个,看起来更有味儿。”
“是啊,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姐,养的细皮嫩肉,不如带回去当个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