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辟疆叹道:“果然久闻不如一见,苏姑娘原来深藏不露,如此好词好曲,叹为观止。听了苏姑娘此词,此剧之精彩可以想见,令人心痒难耐。”冒辟疆长相清秀文雅,性格风流倜傥,不拘小节,红颜知己众多。他现在与董小宛在来往中,以前也曾与八艳之一顾横波交往相好。冒辟疆也曾向金陵名姬李雪衣过学唱过昆腔,所以对戏剧也颇有研究。
陈子龙及方以智等人也连声赞叹。
见张岱一直追着要看剧本,苏蓉笑道:“实不相瞒,其实,这剧也非我所全部创作,待我与他商量一下。”这么一说,张岱方罢了。
众人继续喝酒,兴尽而散。
送别众人,苏蓉意犹未尽,犹在哼唱剧中戏曲。李天涯见状,正要偷偷溜走。“相公,你往哪里走?”最近,苏蓉在他面前故意提起柳如是,李天涯甚为头疼。
原来苏蓉一直在留意着他。
李天涯道:“我准备读书呢。”苏蓉笑道:“读书也不在这早晚一会,相公,来陪我说说话,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李天涯笑道:“当然不错,你今晚可是出尽了风头。”苏蓉笑道:“那么,相公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李天涯笑道:“你是希望为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苏蓉端详李天涯脸色道:“人家不是问相公吗?如果相公不喜欢,奴家以后不在外面唱曲,不与他们来往。”原来如此。
李天涯呵呵一笑,拉过苏蓉,正视着苏蓉那一双翦水秋瞳道:“我就知道你的小心眼,相公非那等小气之人,金屋藏娇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开心就怎么生活吧。”
苏蓉听了,顿时眸光潋滟,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这时代,虽然比较开放,只是如果像他们这样的关系,一般男方都希望女的不要再出头露面,最好只为他一个人而活着。秦淮旧院女郎梳珑以后收为妾,女子都会闭门谢客。以后也就是养在宅子里,整天为了讨男方欢心而挖空心思,如果遇人不淑,或者碰上男方家有善妒的彪悍主妇,处境更是不堪。有的过门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李天涯来自后世,自然不愿意见到这种现象,如果苏蓉就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与锁在深院的金丝雀何异?这样一个多才多艺的妙龄女子,只为自己而活着,也未免太自私了。
所以他一开始就支持李小婵经营新及第楼,又鼓励苏蓉等人参与酒楼的管理经营,这未尝不是为她们这等女人,另辟出一条出路,因为按以往青楼女子的归宿,一般都是年老色衰以后,除了嫁人从良,就是像她们义母一样再重新收养义女重操旧业,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出路了。
因为李天涯言行一致,而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苏蓉听了,为自己方才的小心眼惭愧。
她感动之余,忍不住搂住李天涯,低声道:“相公真好,奴家错了,嗯嗯,奴家还有一事和相公说,河东君子……”
“哦,河东君柳如是?她……”李天涯温香软玉在抱,鼻子埋在苏蓉腻滑青丝中,女郎香泽沁入心脾,正感享受,闻言一楞,刚想问个究竟。
“阿兄,姐姐,你们在搞什么……”苏蓉忙离开李天涯,脸红到耳根,她还是不惯在人前亲热。
正是李小婵跑了进来嘻嘻笑道,“是不是我来的不巧了?你们继续嘛。咦,苏蓉姐姐,你怎么脸那么红……”苏蓉羞不可仰。
李天涯笑骂:“小丫头,你乱叫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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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闺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考监生都进入备考状态。
李天涯也不敢怠慢,在家温习功课。应试必读的书诸如《说苑》、《大学衍义》《历代名臣奏议》、《御制大诰》这些都读过了,只有继续磨砺,搜罗近年浙江、南直隶和京师的乡试墨卷来揣摩博览,这三地的乡试文风是引领风潮的。能不能中举中进士,冥冥中似有天定。有的一举成名,有的终生碌碌无为,时也命也运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据说宋吕蒙正着有《寒窑赋》,自述从贫苦到富贵的经历,并列举了历史上诸多名人的起伏命运,来说明一种自然循环的人生思想。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说明运气的重要性!
乡试虽有应试人员的限制,但其来源仍较为广泛,原则上包括州府县学中经过科考名列第一、二等级的生员以及三等的前三名。但实际上凡经过科考,录科、录遗合格的考生均可以应试。
这个时候,提学官已到各府召集生员考试。
科考在五月底之前结束,这次宁采臣要参加科考,已经回去了,至于王京是纳捐监生,没有资格参加科考,只能在国子监毕业后,做个末流小官,他还得去国子监就读,但是李天涯宁采臣没去,他也不耐烦去,反正他王京来读书就是图热闹好玩,他也不想参加乡试。
南京应天府这边,除了宋佳及楚敏都是本府道试榜首不用考试外,其他人也得参加科考。
李天涯是道试第一名,所以不需再科考,如果他此次乡试不中,三年后再参加乡试也必须参加科考。他这次可以直接参加,相对轻松了许多。
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初十、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如此算来,前后接近半个月时间,不但考功课,这体力精神也很考验,难怪李天涯前身那个身体受不了。李天涯忍不住佩服起张岱来,这位公子哥已经前后考了这么多次乡试,这得有多大的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