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我更气。你说你配合大王和太后娘娘也行,倒是与我讲一声啊。害得我白白为你去那乱葬岗的腐尸里刨了三天,要不是你淳于嬷嬷跟我说,我还在那儿傻呆着呢。”
云歌一阵感动:“我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就像父亲一样。若是来得及,我定会告诉您的呀。只是事出突然,毫无准备,我也只能将计就计,暂时藏起来了。”
蔡弦擦了擦眼泪,擤了下鼻涕。
“罢了罢了,活着就好。经此一事,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孩子,有慧根,是个能成大器的材料。当初你去枫天阁,我还担心你小命不保,现在看来,竟是瞎操心了。淳于敏那个人很少夸人,她的嘴里都能说出你的好来,那就说明,你是真的好。”
云歌笑嘻嘻地说:“我怎么听着,师父这话里,有些吃醋的味道呀。莫不是因为我与淳于嬷嬷日夜相伴,没有时常来看师父,就让师父不开心了?”
蔡弦破涕为笑:“我能吃那老婆子的醋?这几天枫天阁的赏赐可是堆了一院子的,她清点库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我这小厨房里清闲?!”
“师父说的是!”
这个角度,云歌看到蔡弦鬓角的几根银丝。短短几日,他看起来是苍老了不少。
在栖凰殿做茶奴时,为了尽快熟悉环境,认清周围的人,她才接近蔡弦的,只因为蔡弦是王宫里的百事通,又能进出宫闱,与各宫的人都有着颇深的交情。做了他的徒弟,就等于用最快的速度认知所有的人,百利无害。
可是相识以后,慢慢接触下来,云歌才发现,蔡弦虽处事圆滑,却是个心地极善的。他是真心可怜她,怕她饿肚子,才认下她这个徒弟的。
这一次,听闻她惨死的消息,蔡弦也顾不得看酒坛子了,日日去乱葬岗找她的尸身,每天都悲痛伤心,竟连白发都愁了出来。
如此真心待自己的人,云歌满心感激。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也不只是利用蔡弦,当做打听消息的渠道,而是真的把他当成父亲一般看待。
素问也感动得双眼通红。
“姐姐能有蔡师傅这样的师父照料,是好福气呢。还在栖凰殿奴所时,就听闻蔡师傅打听我来着。后来每次饭食底下,也都能见着肉。原来,是受了姐姐的嘱托,特地照顾我。”
素问拉着蔡弦的手:“蔡师傅若不嫌弃,可来成德殿居住。小殿下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去求他,他一定答应的。素问定会像孝敬生身父亲一样,孝敬您的。”
蔡弦却摇头拒绝了。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你姐姐一直担心你的安危,我做那些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你们姐妹能团聚,我也放下心了,还没到养老的年纪,我倒还更喜欢我那旧屋子和酒坛子。”
蔡弦对酿酒有着别样的追求和热爱,这点云歌是十分了解的。要他离开酒去养老,那定是不愿意的。
肉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阵阵香气。蔡弦吃了口肉,又主动聊起了朱夲。
“对于朱夲,我也只是听过民间的传说,据说他出身乡野,家里也没有爵位,能得到信赖,完全是因为他头脑灵活,善用人心。据说湘国皇帝遇到他时,他正在林中狩猎。一只白色狼王闯入猎场,险些要了那湘国皇帝的老命,是朱夲救了他。后来他辅佐藩王,打赢了几场胜仗,名气也大了起来,接连升迁。在那朱夲的心中,湘国皇族于他有知遇之恩,不比旁人是为了功名利禄,他,每次出征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心想要报效这桩恩情的。故而在湘人的心中,有着很大的威望。”
“湘国国破,他很快集结残兵旧部,日日骚扰我端国边界。因着这份威望,不仅残兵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就连边关的湘民,也时常为他提供庇护。大王来此之后,广施惠政,便是打仗,也会提前一天通知湘民,令其退避。如此,反倒给了朱夲可乘之机,让他不断壮大,行迹诡谲异常,这才引发那场屠城……”
素问瑟缩了一下,她对那场战役是有记忆的,痛苦的记忆,成了她一辈子都不可磨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