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一介小小武官,品职低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宫面见皇族,以至于太后发现失踪的小内侍兰心从姜家找到时,一时都不敢相信。
但办追查的是很稳重得力的心腹太监刘德,兰心的尸首的确也是从姜家抬出来的,太后不能不信。
庐王的内侍为什么会和底下的武官有瓜葛?他为什么要出宫,又为什么会死在姜家别院?姜家到底有什么图谋?想对庐王不利吗,还是想对皇族不利?
太后让刘德继续彻查。
事涉皇家隐私,追查时不便张扬,所以京中许多官宦只知道出了事,却很难搞清到底是什么事。
姜家的府第都被禁军围了起来,但他家犯了什么罪?却是一丝消息也没露出来。
按惯例,越是事关重大,越是悄无声息。
一时间,大家都躲姜家远远的。
安陆侯府宋家却是一切照旧,筹备婚礼、布置新房、整饬花园,阖府上下热热闹闹地忙活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起先外头还有人以为姜家出事跟宋家有关,隔岸观火了一阵,见宋府没有异常,这才知道宋府没有卷入其中。有些看宋恒不顺眼的人就很是遗憾。
姜家出了事,宋恒的三嫂姜夫人魂不守舍,天天腻在宋老夫人房里求她去给周旋。
“你得沉住气,现在事情未明,上头的态度咱们也不知,还不是到处走动周旋的时候。一旦行差踏错,很可能万劫不复,又不是那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出身,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宋老夫人被她缠得没法子,最后终于落了脸色。
“正是事情未明,媳妇才担心呀!”姜夫人掩帕哭泣,求婆婆走一趟武靖侯府,跟武靖侯夫人打听一下。
“糊涂!我跟武靖侯夫人走动,靠的是多年的老姐妹情分,不掺杂任何乱七八糟的事。别说是姜家,就是宋家出了事,我也不能轻易去求她进宫打探,不然日后还怎么进武靖侯府的门?”
姜夫人苦求不成,领着年纪尚小的一双儿女,跪在老妇人院子里不肯走。
连跪了两日,老夫人也没有答应她什么。
第三天头上,姜夫人还去跪。
而她的侄女姜姑娘,则打点马车去了顾心租住的宅院。
那天订婚宴,姜浩匆匆离席而去,知道家里出了事,姜家去赴宴的众人就陆续走了,唯有这姜姑娘主动留了下来。
“……我留在姑姑身边,方便家里和姑姑来回传消息,有事可以互相照应。”
姜夫人几日不得宋老夫人的扶助,姜姑娘便和姑姑商量,从宋恒这边下手。
“宋四叔整日不在家,回来时深更半夜了,他院子里的人看管门户很严,咱们也见不着他。咱们是女眷,不如先去顾家女子那里探探口风,要是能得她跟宋四叔说几句好话,后头咱们再求宋四叔,也许就容易了些呢。”
姜夫人觉得有理,便让侄女先去打头阵。
年轻女孩子之间说话,就算有差错,事后也可以靠长辈圆回来。
于是这天一早顾心还没吃早饭,就听仆人禀报说姜家有客上门。
听说来的是姜姑娘,顾心很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杀人凶手”,敢跑到受害者的家里来,是觉得她太厉害,还是觉得受害者太蠢?
顾心让丫鬟端早饭过来,“让她先在外头等等吧,我饿得慌,哪有精力会客。”
薇儿端来一碗米粥,半碟子豆沙馅小饽饽,一盘清炒小油菜,并几片蜜汁火腿,一碟自制酱菜。
顾心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
一边吃,一边翻看这几日闲暇时画的衣裙图样,添减几笔。
一顿早饭吃了快有两刻钟,把最后一棵小油菜放进嘴里,外头报说奉恩伯府的大小姐赵青青来了。
“请她进来呀。”顾心不由笑意上脸。
赵青青一进门就问顾心订了婚的感觉怎么样。
订婚宴赵青青没到场,她跟着家里叔伯和兄弟们去京城北边的山野打冬猎去了。
“订不订婚,还不是一样过。你打猎都猎到了什么?”
“我打了三头鹿,一只狍子,其他的兔子啊山鸡啊没有细数,那些小东西猎再多也不算数。可惜没打到大家伙,去年我还跟堂兄合力猎下一头野山猪呢!”
赵青青说起这些就眉飞色舞,“鹿皮我留下了,回头咱们一人做一双靴子。还有两张狐狸皮,皮子不算上好的成色,但可是我亲手猎的,已经让人清理去了,咱们每人做一副护手,冬天戴着玩吧!”
“谢谢你,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亲手猎的皮子!”顾心说。
“咦,宋四爷打猎的本事很强啊,没送过你什么好皮子吗?”
“还真没有。”
“啧!那你跟他要!”
赵青青不知是做了什么心理建设,现在能够跟顾心正常地谈论宋恒了。这让顾心感觉很轻松。
不然赵青青若是放不下,姐妹间相处总会显得生分。
顾心佩服赵青青。
若是换了她自己,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份胸襟。
“咱什么时候上街?你门口有客,是不是见完客才能走?”赵青青问。
两人本来是约好了今天一起逛街的。
顾心摇头,“是姜家的一个小姐,跟我不但没交情,还有恩怨,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登门找上来,我不想见。”
“姜家?宋家那个姻亲姜家吗?”赵青青挑起眉头,“我看她多半是来找你跟宋四爷说情的吧!姜家这回惹了宫里,呵呵,吃不了兜着走呢。你可别见她,没得惹麻烦!姜家有亲戚求到我爷爷跟前,让帮着打探周旋,我爷爷多仗义热心的人哪,这回都没理他们。”
“他家犯了什么事?”顾心还不知道姜家出事的底细。
赵青青附耳低声道:“听说,是跟庐王身边的人勾结,打着庐王旗号在外头做生意,一年时间就积累了十几万银子,还跟私盐贩子有牵扯呢!另还有些乱糟糟的事,什么横行乡里草菅人命啊,什么强占民女啊,总之是够抄家削官的罪了。涉及宫闱,要是还查出有其他禁忌,说不定还得掉几颗脑袋。”
顾心吃了一惊,“确切吗,你听谁说的?”
“我爷爷啊。”赵青青自豪一笑,“别看我爷爷是个武将大老粗,有些事上细致着呢。就这姜家的事,京里多少人费尽心思也打听不清楚,但我爷爷自有门路!”
“既然是涉及宫闱的秘事,你可别到处和人说。”
“哎哟姐姐,我没有看起来那么傻吧?我是有脑子的!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嘛,我还能到处跟谁说去?要是个大嘴巴,我爷爷能告诉我这些吗?”
顾心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