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冷成德这时才依言从袖中拿出备下的奏章,交给王长义递到官家案前,“昨夜驯象所夜报,驯兽师何四方、陆天贵蓄意谋害柔夷赠予我朝之国礼,被值夜的校尉冷溪当场抓获,而后赶到的带刀侍卫皆可作证,是以并不存在周大人所说的,冷校尉在当值之夜擅离职守一说。而后经北镇抚司诏狱连夜审讯,那两个贼人皆已对自己北羌暗探的身份供认不讳,二人供词中也提到了冷校尉殴打周校尉的起因经过,以及周校尉在当值之夜公然离岗,才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竟在冷校尉更衣还未赶回时,意图下手。”
事涉北羌暗探,牵扯到了国局,周海峰亦然晓得其中的严重性:“这,这,臣确实不知啊,犬子脸上身上的伤痕却也是作假不得的啊。”
官家略略看了两眼那写了他早就知道经过之事的奏本,抬头盯着周海峰道:“是啊,周校尉确是冷校尉所伤,不过周爱卿,令郎也确实口无遮拦了些。”
说着,他已把夹着北羌暗探供词的奏本让王长义拿去给周海峰过目了。
那老都督年纪比冷成德和官家他们都还大上一轮,低头时官帽下的两鬓皆已花白,就连看奏本时也得虚着眼睛才能看清,也算的上是个忠义的老臣了。
看着写满他儿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语的白纸,他那颗老骥伏枥的壮心只觉得揪着疼。
一时间,再不敢抬头去看官家,更不敢去看他为之戎马半生的山河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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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罪!还请官家治罪!”
痛心疾首之后,乃是一个不善言语的老将军最直接也最真切的喊声。
他这一头磕下去,重重地砸默了周遭同僚的非议窃笑,“是臣老眼昏花,只知一味偏颇自家,听得一家之辞便妄下论断!若边关再起战事,那臣与臣那逆子,可就是大乾的罪人了啊!”
就连殿外用担架抬过来的周跃东也都听见老父的声声泣血,他实是没想到冷溪那样一介小女子的杞人忧天会成了真。
自然更料不到这背后的严重性,竟是差点连累了父母,甚至就连戍守与千里之外的兄长,也要遭了他的连累。
他惶然闭了闭眼,着实不敢去设想接下来自己和周家所要承担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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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官家是个最好说话的,瞧着那周都督头发都白了一半还要来给儿子喊冤喊罪的,便只是停了他父子二人一年的年俸小惩大诫,哦对了,还顺便关了那周跃东的禁闭,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你都见不着他了,会不会想他?”
木不忘抄着手倚在一旁的大树边,和冷溪说着他扮成小太监从各处打听来的这些闲话。
结果冷溪像是没长耳朵似的,只一门心思地盯着眼前的事忙活,压根没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不过好在他脸皮一向够厚,还能继续往下说:“这事儿上你不但没因为打伤同僚被罚,还因为擒获细作有功升了官,想来你也是你们同年考上锦衣卫的人中头一个升作小旗,头一个立功的吧?”
冷溪还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歪倒在跟前的听谛苦恼不已:“它今儿怎么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饭也不肯吃,丑鬼,你说它是不是真病了?”
好吧,她其实真的完全没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