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连续几日被苏瓶气昏了头,六小姐发现一次机会就要抓紧报复。而她自认为杰出的表现,在苏瓶看来表演的痕迹过重了些。或许,她只能骗得过那些本来就很怕她的小丫鬟。
十八虚岁的男子,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若是普通人,估计早被唐梅的这番表演给气到了。可苏瓶并不生气,只是觉得面前这小姑娘报复心还是蛮强的。
见苏瓶脸色泰然,甚至还带着类似长辈看小孩淘气的责备笑容,六小姐反而不自在了,刚刚泛起的一丝得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那就先这样吧,我走了。”苏瓶伸手去抓包裹。
那颗宝珠本就是白来的,换一件“最少值十两”的锦缎衣裳,还有十两银子,自己亏得不算太多。苏瓶拎着包裹要走。唐梅让他先把账本改了再走,而且还要当她的面改。每改一处,还要说出改的原因和目的。
苏瓶说,不着急,我要出去走走。你还是先去找你哥,把我的工作落实,咱们再改账本不迟。随后苏瓶就走了,唐梅冷眼坐在榻上,手指冰凉。
十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一万文钱,这些钱能买些什么呢?
由于前后两世工业水平不同,钱的购买力很难做一个准确的对比参照。只能笼统地说,十两银子差不多是一万元钱。再次强调,这样说是不准确的,只是苏瓶的个人感觉。
还记得在武威时,司马镜拉拢一群人拜把子,称四两银子,能买一口猪、一口羊、五六坛金华酒和香烛纸札、鸡鸭案酒之物。当然,洛阳物价比武威高许多,在洛阳,这些物件用十两银子也买不下来。
苏瓶离开之前问唐婉、唐婷、冯蝶三个小丫鬟鞋子尺码,随后带着朱桃去小街,买了四双牛皮靴子。
还给朱桃买了一串垂涎已久的冰糖葫芦。小丫鬟喜笑颜开,一边吃,一边笑看姑爷。路上碰见国公府的小丫鬟们,她还摇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阵显摆。结果被九姑奶奶唐秋屋里的三个小丫鬟一人抢走一颗吃了。急得朱桃直跺脚。
见状苏瓶哈哈大笑。
逛了一上午,中午回家吃饭,当时家里只有门房丫鬟冯蝶,苏瓶把牛皮靴子送给她,小丫鬟笑得灿烂,连声称谢。
这冯蝶长得好俊俏,笑起来时好似小狐狸成精。不过听朱桃说,冯蝶的身世十分凄惨。
她本是淮南人,他爹冯忠君的一篇文章涉嫌抨击朝政,被当地官府逮捕并上报,皇帝震怒,下令将其一家三口发配凉州。
官差押着,路过旋门关,遭遇劫匪。劫匪挥舞大刀将官差砍死,夺走一些钱财。可那劫匪却没伤害他们,并帮他们卸去手铐脚镣。
话说,这也算是逃出生天,可冯忠君却道“若是这般跑了,便是罪上加罪”,于是带着老婆孩子来到洛阳投案。刚投案第二天,她爹积劳成疾而死。
皇帝听说此事,只道冯忠君并非猖獗之徒,虽他有罪,但念他知悔且丧命,便不为难他家遗孀。着京兆府为遗孀发放盘缠送回原籍;着沭阳县为他家老宅解封。
送两个女子回家能花多少钱?可京兆府却道,战争年月,财账吃紧,没钱,你们去户部要。户部说,皇帝让京兆府办,你们跟我要什么钱?又去京兆府,京兆府说,当初你们是在永康县投案,那你们去永康县要钱。可当她们去到永康县,县令却道,冯忠君的事是本官如实上奏,才让你们获得特赦,你们不给我送钱表示感谢,反而跟我要钱,还有天理吗?
折腾几个来回,冯张氏彻底服了,已两天没吃饭,坐在路边哭泣。丧夫之痛涌上心头,哀嚎一声,一头撞在墙上,昏死过去。八岁冯蝶跪在母亲身边,嚎啕大哭。
有一卖炊饼的小贩路过,见张氏长得俊俏,于是带回家中。几日后,张氏能走路了,小贩向张氏求婚,张氏只道守孝期间不可婚配。小贩大怒,殴打张氏。张氏带着女儿逃跑,小贩持刀追出。
南市繁华,人影幢幢,母女二人一边跑一边叫嚷求助,却无一人出手相助。张氏被连砍两刀,倒在地上失声惨叫。
永康县衙也在南市,正巧这一幕被准备下班的不良帅童引撞见,当场把小贩拿下。见张氏已被砍了两刀,小贩罪名必然不小,于是就把那小贩直接关进大牢,候审。
童引唤来县里郎中,为张氏缝合伤口,并询问始末。得知张氏遭遇,童引义愤填膺,只道京兆府不办人事。要回家告诉大舅哥,参京兆府一本。童引的大舅哥在御史台任职,虽官职不大,却是一个能直书皇帝的言官。
这事被京兆府尹听说,连忙派人来找张氏,只说不要上告。既然那小贩拿刀砍你,不如把他家房子转让给你。从此你们在京都落户,这也省得你们千里迢迢返回淮南。张氏说,即便落户,也没手艺,不知如何过活。京兆府官员道,不如这样,让四爷给你找个婆家。
所谓四爷,正是唐氏四爷唐炯。他把张氏嫁给一个瘸腿的退役神策军老兵,于是张氏带着冯蝶来到清化坊吃大锅饭。后来国公府说要招募小丫鬟,张氏就把冯蝶送来。见冯蝶长得俊俏,还识字,便被六小姐一把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