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一愣,只听裴峰继续说道:“你都这样了,定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你不告诉我也罢,只是不要多想。左右都是过去了的事了,多想又有何益?”
柳念雪窝在裴峰怀里,许久都不说话。
过了好久,方才迟疑地问道:“夫君,你说,身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事什么呢?”
“自然是富国强民,使人民得以安居乐业。”
“我记得,以前我刚到大齐的时候,觉得很神奇。我看到边关的守军,看到路上巡夜的兵丁,那都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雪国并不像一个国家,反倒像是一个部落。一群人在一起,听着酋长的命令。可夫君,你说,这样的国家,对吗?”
裴峰沉吟了片刻,“其实,我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疑惑。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真的无所谓对不对。我反而觉得,雪国自有雪国的好处,那好处是大齐比不了的。”
“真的吗?”柳念雪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向裴峰。
裴峰微微一笑,“你说雪国人民懒散,可他们之中却人人都是勤劳工作,勤劳耕种。不过他们只求温饱,工作之余,就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于休养生息。
雪国的贵族,看似好像什么用都没有。可一旦他们振臂一呼,雪国的人民必然是会群起而应的。”
“真的会吗?”柳念雪垂下眼,“雪国人民真的会群起而应吗?”
裴峰低下头,对着柳念雪温柔一笑,“夫人可还记得,自己走上城楼的那一刻?雪国的人民,只是看到他们还剩一位公主,竟然能激动成这样。那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柳念雪的思绪,被裴峰带到了柳念雪的那个秋日。
那一头,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人群。
在此之前,她从没感觉过,做雪国的公主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从她六岁开始,就没有雪国了。
可是那一日,她突然觉得,“公主”这个头衔,好像生来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她的肩膀将挑起雪国的万千民众。
贵族并非生而高贵,而是因为肩负比普通人更多的责任,所以才会受人敬重。
柳念雪靠在裴峰的胸口,认真感受他用力的心跳。
“夫君,我明白了。”
裴峰摸了摸柳念雪的头发,“这不过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国家与人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应该有的状态。雪国能存在那么多年,就表明那样的治国之道,有他的合理之处。
所谓一朝覆灭,未必就说明这个制度的错误。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
裴峰的声音,也带了一丝伤感。
柳念雪感觉到那缕伤感,往裴峰怀里又钻了钻。
裴峰微微一笑,望着自己怀中的小脑袋,“你啊,不要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柳念雪点了点头,说道:“夫君,我还没有用膳呢。”
裴峰将柳念雪从怀中捞了起来,“为夫也还没有用膳呢。”
说罢,牵着柳念雪从榻上起来,又吩咐门外的兰香去传膳了。
用完午膳,裴峰担心柳念雪还会心情不好,便命人将剩下的奏章都送到了玉宸宫来批阅。
就好像以前一样,他们两人就挨在一起。裴峰坐在案桌上批阅奏章,柳念雪坐在一边,捧着一卷书,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裴峰。
柳念雪刚刚翻了几页书,便又忍不住抬头看着裴峰。
他坐在案桌前,腰板挺直,仿佛比他头上的玉冠还要挺拔。
握着御笔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提笔的动作,仿佛可以生出风来。
看着他批阅奏章的样子,竟有不知人间几何,不知时光飞逝的感觉。
“爱妃再这样看下去,朕就要无心政务了。”
柳念雪偷笑了一声,“陛下切不可如此。否则,岂不坐实了臣妾红颜祸水之名。”
裴峰抬起头,对着柳念雪皱了皱眉,“爱妃,不许胡说八道。”
柳念雪吐了吐舌,抱着书继续翻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会儿,只见青玉走了进来,悄悄到柳念雪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念雪一听,挑了挑眉,笑问:“真的?”
青玉点头,“真的,听说方才又砸了不少东西。这次两人吵得厉害,那个江尹,脸上都挂彩了。”
柳念雪笑了笑,“大约,是芸儿的枕边风已经起效了。”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
“你和芸儿说,让她万事小心,此事慢一些没什么,却万万不要露出马脚。皇后和江尹都不是善人,一旦被他们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青玉点头道:“主子放心。奴婢每次都会叮嘱芸儿一遍的。”
柳念雪点了点头,看了裴峰一眼,对青玉说道:“你下去吧。送些茶点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