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宫墙,依旧很高。
就好像一个心墙高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别人坦诚相待的。
“太后,请用茶。”
“嗯。”太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哀家知道你孝顺,可你有这伺候哀家的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法子,去好好的伺候陛下。”
那女子俏脸一红,害羞地退到一边,“是……是妾身没用……李公公说,陛下在宣政殿休息,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哀家已经为你除掉了皇后,你若还不能爬上陛下的龙床,那就是你自己没本事了。”
那女子抿了抿唇,垂下脸,楚楚可怜之姿,任是太后看了也是我见犹怜。
太后微微一笑,对着那女子招了招手,“你过来,坐在哀家身边。”
女子缓缓走上前,低眉顺目地挨在太后身边。
太后伸出手,缓缓勾起女子的下巴,脸上的笑意不禁更甚。
真是美貌,她曾以为白柔和柳念雪已是世上再难寻得的美貌,可这世上竟能有这样的女子。
不同于柳念雪的倔强桀骜,这女子温婉柔情,再硬的百炼钢,在她手里,一定也能化作绕指柔。
柳念雪虽看似娇媚可人,可骨子里的傲气却如同荆棘丛中的空谷幽兰,让人望而生畏。
可眼前这女子不同,她眉眼之间自有一股婉转之意。
若说柳念雪是只可远观的莲花,这女子大概就是可以随意采撷的野花,可她又实在不同于那些只会跪求圣宠的庸脂俗粉。
欲拒还迎,这是她身上最诱人的地方。
天生的欲拒还迎,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这样的女子,哪里是男人可以抗拒的。
“怜儿,真是一个好名字,连哀家见了,都心生怜意。”
怜儿低下头,娇羞一笑。
“你这副样子,要记得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才是。如今皇后惹他伤心了,你更应该时时照顾在身侧。
若你不能陪在他身边,也应该让他感觉到,你时时刻刻都心系着他,明白吗?”
怜儿目光闪烁了一下,“怜儿多谢太后指点。”
说着,便退了出去。
她走出殿外,却与一年轻公子擦肩而过。
那公子看起来儒雅随和,见了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脚步也不停地往殿内去了。
怜儿早已习惯了男人对她那种赤裸裸的眼神,就连大齐的皇帝,虽然看似与她以礼相待,可眼眸深处也总有些看不清的东西在。
那是狩猎的眼神,一直被当做猎物的她,如何能不知道?
可这位公子不一样,他的眸子干净透亮,仿佛根本不应该在这皇宫中看到一般。
“参见大皇子。参见世子。”
背后传来奴婢们的行礼声,怜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自己方才却没看到。
“皇祖母可在里头。”
裴昊的背影挺拔伟岸,她盯了一会儿,便转回头,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离去了。
却不知,此刻另有一人也在打量着她。
也或许,她向来习惯了目光,所以根本没将那目光放在心上。
第二日,宫中多了一位怜妃。
这消息响彻朝野,一时间人人都觉得仿佛是要变天了。
冯征和柳谦,依旧称病不朝,闭门不出。
就连军饷整备的事宜,也请旨,交给了别人。
魏忠义和赵云天,都对此事避而不谈,一下朝便匆匆回去了。
虽不曾闭门谢客,可去拜访过的官员却无一人见到过他们的本尊,都是被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便回了家。
“你说这位怜妃娘娘,到底是什么人?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啊?骤然得宠,竟立刻就封了妃?”
“听说,那怜妃娘娘吹得一手好萧,响彻宫闱,终于将陛下吹了过去呢。”
“陛下独宠皇后娘娘多年,听闻皇后娘娘貌若仙子,竟还会有这样的人物在宫里?”
“你我皆为男子,难道还不懂吗?这山珍海味吃多了,青菜萝卜自然就鲜口了。且这‘怜’字,还不明明白白了吗?”
“那我们以后……”
“嘘嘘!李公公在那儿呢,都别多话。”
却见李福全走到顾洋身边,“将军,陛下挂念将军的旧伤,特命老奴带了些伤药,赐给将军。”
顾洋跪下接过赏赐,“臣,谢过陛下隆恩。”
“将军不必客气,陛下说了,您是自家娘舅,本该多照顾些。”
“还请公公替臣多谢陛下。臣明日就挂帅出征,定要为陛下拿下南昭。”
“噢哟,这可是好消息,陛下听了一定高兴。老奴一定转告陛下,等着将军凯旋而归。”
方才议论的几人,听到此处便彼此递了个眼色。
无需听下去了,现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帝要再用顾家。
自然,与顾家势不两立的柳家、冯家一干人等,又如何还能过安稳日子呢?
数十日里,皇帝日日宠幸怜妃,那后宫,怕是早已更名换姓。
眼见又是一个朔月的日子,静王府的后院,有一盏灯,到很晚都亮着。
戚戾心中不忍,为裴屿倒了杯茶。
“王爷,我说过了,不会有人来的。”
裴屿伸手捏了捏眉心,没有应她的话。
“如今这些人,虽都担心皇后,可他们都明白,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找机会救皇后。”
裴屿冷笑了一声,“救?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