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命?这是黄府,公子就不怕我一声令下,你我玉石俱焚么?”
黄驷郎语带威胁。他在试探刘贤的胆色。
“当然怕,但是我查过了。你黄家千好万好,就是人丁不旺。到你黄驷郎这,已经是三代单传了,而你黄驷郎还没有子嗣。我就不一样了,我有个弟弟。”
这一幕,刘贤昨夜已经在脑海中想了很多遍,但是真正说出口时,心潮还是有些澎湃。
老实说,他今天不是来拼命的,但是他必须拿出拼命地姿态。
老父亲那句话深深的触动了他,这场战争如果无休止进行下去,早晚会伤害到弟弟妹妹,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他的初心是挫败豪族在零陵的势力,不是要将他们彻底根除。对抗只是手段,终极目的,是要建设更强大的零陵,在未来三年后的赤壁之战中自保。这是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没对人说起过,不代表他忘了。
至于蒋琬的仇,只要将全力从豪族手中夺回来,有的是机会。
他溅起血泊中中的一根竹签,“铛”的一声扎进地板裂缝中,在阳光阴影一指宽的地方划出一个标志。
“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太阳到这,要么动手,要么我走,下次来,就是来给你烧纸。”
而对面的黄驷郎,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人丁不旺,是黄家的软肋。而他虽然妻妾成群,却始终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外面甚至有人说,黄驷郎外强中干,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怂货。
如今,这竖子竟然放肆的闯进自己府中,嘲笑着自己的弱点,还大言不惭的让自己投降。
“黄公!跟他们拼了!”部曲们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似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推着自己拔刀。如果此刻自己降了,那不仅要失去一半家财,更会失去黄家的威信。
可他敢决裂么?
咫尺之间,刘敏的食指扣在短弩的悬刀之上,铁镞在阳光下发出白光,只要弩牙一松,瞬间便会射穿他的眉心。
更何况,即便自己侥幸不死,放手让这群莽夫将刘贤碎尸万段,但是之后呢?愤怒的太守定会带这襄阳的虎狼之师踏破黄家堡。那时候自己这点部曲,就成了陪葬的兵马俑了。
可放他就这么走了,万一真是错过了大好良机……
部曲们见黄驷郎不语,还以为是主人在纵容他们行凶。合围起来,向着围城半圆的南鹰骑步步紧逼,口中发出嘈杂咒骂声。
南鹰骑众人目光如炬,鬓角渗出豆大的汗滴。只要身后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发出如蝗箭雨。而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只有刘贤,像是不会眨眼一样,死死盯着黄驷郎。论年龄、阅历、手段狠辣,他都远逊于黄驷郎,但是此刻却反而掌握了形势的主动。
杀,还是不杀?黄驷郎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你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杀我?”刘贤冷不丁说道。“想清楚了,是战是和,就这一次机会。”
黄驷郎故作镇定:“如果我不交呢,钱粮和名册都不交,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那也不会。”刘贤道。“我是官,还是要讲法律的。但是后面几年,我会举全郡之力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打你,打到你生不如死。我可是竖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此时,黄驷郎眼中的刘贤,像是一只来讨命的饿鬼。“刘公子,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气盛。现在这天下,刘氏可灭,可是豪族不会灭。没了我黄氏,还有景氏、陈氏他们,你灭的过来吗?”
“年轻气盛?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刘贤噌的跳起来,与黄驷郎直面相对,厉声喝道:“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现在就可以治你谋逆知罪,传首许都!”
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刘敏努力将全身力气集中在指间,生怕一个手抖扣下悬刀,造成不可挽回的乱局。
“贤侄,何必动怒。真要伤了我和令尊令堂这么多年的情分吗?”
刘贤黄驷郎同时回头,只见阳光中出现一个妇人的款款身姿,正是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