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囚室里,老鼠爬过邢道荣的脚边,啃食着久违了的鲜肉味道。这是今天第三个来探望过他的“朋友”。
不,他已经分不清昨天、今天和明天的区别了。
他已经感受不到鼠齿啃食皮肉的痛苦,整个人被悬挂于木架上超过十个时辰。麻木,是他唯一的感觉。
铁门栓的摩擦声刺破暗室的静谧。
久违啊,人类的脚步声。
“邢将军……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行刺府君的?”
这句话士匡已经为了不下十遍,可十遍都是相同的回答。
“我只会……刺尔母……不会刺府君。”
士匡已经不像第一次听到这话时那般暴怒。“邢将军,别以为你是客将,我就不敢拿你动手。老实说吧,你和刘伯礼,都别想再回到零陵了。”
“你们……要如何……为难……公子……”邢道荣只感觉这几个字从干涸的口中说出,活像刀刮一般火辣。
士匡的身后,狱卒们忙着打开一个个牛皮袋子,里面的各样刑具散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行刺府君,自然是死罪。”士匡蹲下身,从中跳了一把最粗最尖的锥子。
士匡道:“邢将军骨头硬,就这个吧……你只要招供,我就让你免受皮肉之苦。要不然,休怪我不讲情面。”
邢道荣费力抬起眼皮,借着牢门外传进的幽光,好好打量了这个不久前还和自己推杯换盏的男人。
“呸……”邢道荣将最后一口口水,正正啐到士匡眉心。“陷害……老子……老子当年……啊!!!!!!”
他还没骂出口,满脸怒火的士匡亲手将第一钉钉进了邢道荣的脚背。邢道荣一声大喊,欲要将牢壁震破。
“让你嘴硬!”士匡正要钉第二下,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匡弟,我不是说了,不要用刑!”士徽站在门口说道。
士匡赶紧放下铁钉。“三哥,不用刑,我问不出来啊……都停了!没听三哥说嘛!都停了!”
士徽瞥了一眼邢道荣,没有好气的转身出门。
士徽跟上前道:“伯礼毕竟是我的外甥,就算是被大哥利用,伤害了父亲,最多也就是逐出交趾罢了,不必用此重刑。”
“三哥,慈不掌兵!”士匡急切道:“你如今讲起了骨肉亲情,可是大哥他们呢?他们昨日弑父,明日就会杀弟!你留他们一命,他们会留你吗?!”
士徽皱了皱眉。“弑父……你查实了吗?父亲真的是遇刺?”
士匡道:“千真万确!那丹炉就在库房中,三个不信自己去看。硝石粉比往日多了一倍,除了人力作祟,绝不可能是天灾!”
“大哥……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士徽仰天长叹。“就算你做了交州之主,只要利于郡国家族,我岂会不服于你?为何要指示他人行刺父亲?”
“利于郡国?三哥,你忘了苑谈吗?大哥手下那些儒生,哪一个不是卖地求荣的人?大哥当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出交州,去做朝廷的中郎将!”士匡愤愤不平。
士徽想起苑谈。那一日,在苑府,他本无意杀人,但是不知为何,当他们要搜到后院时,苑谈像发了疯一样扑向自己,还是士匡眼疾手快,将苑谈一刀砍翻,才引起了更大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