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山路崎岖,小心落马。”
刘敏高喊着,数不尽的杉木松柏像密扎的牢笼般,遮住他眼前视线。脚下,山土泥泞成浆,让新军士兵步履维艰。他们终于知道,涂老四带领乡亲们冲进零陵,经历了怎样一番艰辛。
“我还好!告诉你的兵,按照阵列前进,千万不要走散!”刘贤嚷着回应,他纵览四周,密林障目,料想如果敌人在此刻发动奇袭,新军必受重创。
幸亏刘敏带的人多。单凭此次随行的兵马,已经足以和桂阳郡兵抗衡。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快冲出去。”胯下马已经开始焦躁转圈,刘贤警惕的提醒众人。
“公子莫急,末将有办法。”毛彪说着,将马背上被困成一团的陈应提到刘贤面前。
“快说,这儿哪有埋伏,出路又在哪!”
毛彪一脚揣在陈应腰上,陈应连连叫痛。
“住手!”刘贤止住毛彪的逼问。
他打量着地上眉头紧锁的陈应,看出对方八成是赵范派出的死士。这种人出发前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逼问他们是没有用的。
刘贤稳住神色,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季,兄弟们叫我陈老三。”陈应隐去姓名身份。身为桂阳裨将军,他的名字在零陵军中并不陌生。
“陈老三……”刘贤琢磨这名字听着确实不像大将。
“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带我们离开这林子,将来指证下令之人,本公子能饶你一命。”
陈应的身上还穿着伪装灾民的破布,除非他自己承认,不然没人会想到眼前这个狼狈的男子,会是桂阳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陈应眼珠一转,答道:“小人愿意带路,求公子饶命!”
天助我兄鲍隆成此功!陈应心中顿时兴奋起来。
他永远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作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会伤及无辜,战火中甚至会拔刀相助,指引百姓逃命的方向。
但是作为一名战将,他是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饿鬼,永远享受沐浴敌人血浆的快感。
不论刘贤多么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不论被称作零陵第一公子还是零陵竖子,当他直面陈应,在对方心中都只会有一个名字:
敌人。必须要置之死地的敌人。
是命运将刘贤交到自己和义兄的刀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和兄长斩下那个男人的头颅。
“时不我待,当仁不让。”陈应在心中暗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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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黑熊!还不下令!”
山头上,谭虎心急如焚催促着,鲍隆稳稳坐在巨石上,眺望着不远处如潮水般迫近的零陵新军。
他屏气凝神,仿佛在河床上瞄准游鱼的棕熊。
“还没到。”鲍隆这话既是在回应谭虎,又像是在稳住自己。
这可绝不是怯敌。高手过招讲究一击致命,缠斗日久的战斗,往往都是两败俱伤。林中的桂阳兵只有两千人,相比于零陵新军算得上劣势,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谭虎知道这只黑熊在等什么——陷阱,陈应铺就的陷阱。
可是陷阱距离伏兵太近了。如果伏兵被零陵人提前发现,导致陷阱失效,那时伏击战变遭遇战,一切悔之晚矣。
现在反而是个好时机,谭虎寄希望于自己带着逃回的死士和伏兵从侧翼冲杀零陵人,届时场面大乱,他好趁机去取刘贤项上人头。一人抢功,全军掩护,在他看这波不亏。
“快动手!他们俘虏了陈应,也许已经知道陷阱所在!”谭虎以大哥和长官的名义向谭虎发号施令,却没想到遭到对方无情拒绝。
“临阵易策,这不合规矩。更何况陈应不是叛变小人。”鲍隆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愈发迫近的敌阵,口气像是打发马弁。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是大将,此乃军令!”谭虎颜面尽失,不由恼怒,向身后伏兵喊道:“跟我冲!”
无一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