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郡丞费心了。”蔡瑁微微点头,看似无心的向金祎说道:“世侄啊,我看令妹的婚事一时是办不成了。你先操办令尊的丧事,武陵政务暂时交由巩郡丞办吧。”
这话一出口,金祎便知道蔡瑁已经成了巩志的靠山。但是汉朝以孝道治天下,他眼下是孝子,怎好置父亲的丧礼于不顾,跑去和人争权夺利?蔡瑁明摆着夺权,他却无可奈何。
刘贤看出了金祎的无奈,还有巩志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以及刘先那紧皱的眉头。他本是外人,无论是武陵政务还是金家家事都不该插手,但是无论出于自己善良的本心,还是出于不能放任武陵完全沦入蔡氏一派的战略利益,他都不能对此置之不理。
“既然婚事不成,那不妨让留兄掌管起郡中军务,也是为巩郡丞分担一些压力。”
刘贤这话明面上是冲着金祎说的,但是却恰好能让每个人都听见。金祎无官无职,本是仗着父亲的太守之职才能有所作为,如今金旋死了,成了一介布衣,地位反倒不如留忠一个外姓人。听到刘贤的建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刘先不愿见武陵落入蔡氏之手,也在旁帮腔道:“伯礼公子之言正是。武陵是荆州门户,干系重大。此时是关键之时,确实不能大意。巩郡丞主政,留将军掌军,大体可保州郡无虞,待丧乱一过,再作定夺便是。”
巩志的脸上瞬间晴转多云,他可怜巴巴望着蔡瑁,就像是摇尾乞怜的狗。
“越是干系重大,越是要定于一尊。”
蔡瑁不知何时已经守住了眼泪,恢复了往日的权臣本相。
金旋已死,上劝表的主意已经行不通了。金祎是刘琦一派,自己坚决不能让这人掌权。武陵的政权,他今日一定要在老金旋遗体前夺过来!
他冲着金旋遗体暗想:老哥哥,别怪小猴心狠。政治这盘棋,慢一步满盘皆输。
————————————————
老金旋尸骨未寒,一群人已经在遗体前争了起来。这里有孝子,有故交,有内臣,有外贼,唇枪舌剑打得鸡飞狗跳。
小刘德觉得无聊,加上昨夜觉少,此时已经哈欠连天,只想出屋呼吸下新鲜空气。
在襄阳随行之人中,他一眼便瞅见了周不疑。
“周哥哥!你也在这!”
他热情跑向玩伴。两人已经是共过患难的交情,显得十分亲切。
周不疑的脸上没有一点疲惫之色,只是淡淡答道:“金将军一世英豪,我要舅舅带我来上柱香。”
刘德道:“可惜你香还没上,先看见大人们这幅乱相。还大人呢,争起来连小孩子都不如。”
“还好,这种事情在襄阳很常见。对了,昨天你真的没有见到黑衣人的长相?”周不疑道。
小刘德想起昨夜的黑衣人,一下子惊醒了。“没有,我只见过他背影,正脸是真的没敢瞧。再说坏人一般都会带着面罩,哪里那么容易看清。我只能确定,那身高肯定不是蔡伯父。”
周不疑冷冷说道:“也许他踩着高跷呢。”
两个孩子会心一笑。
小刘德道:“也许就是个小贼。零陵府上也常常闹贼,去年死了一个叫碧莲的侍女,父亲就说是个贼呢。”
“偷东西的叫贼。”周不疑眼神如刀,注视着众人。“但是杀人的叫凶。”
“杀人?!”小刘德吓得一机灵,连忙回看四周。“谁被杀了?我们谁也没少啊!”
周不疑道:“床上那么大一个死人,你看不见么?”
小刘德大惊:“死人?!你说金伯父?!医师不是看过了说是病死的吗?”
周不疑道:“我也是进门后才确认的。金使君嘴唇紫中透黑,这是体内淤血尚未排进的缘故。但是人死后血不贯经脉,嘴唇当由软变硬。”
周不疑将小刘德拉到一个能看清金旋遗容的角度:“而我看蔡大人刚才抱起使君时,那嘴唇仍柔软如生,显然与昨夜身死的判断不符。我听说蜀地建宁南蛮部落有一种蛊毒,服后可令人五脏衰竭,死的安静如眠,却能保持尸身不僵不腐……”
小刘德越听越恐怖,想起自己当时也许就和杀人凶手隔着咫尺之遥,顿觉身后阴风阵阵。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反正杀了金使君,也不能解释黑衣人潜入书房的缘故。说不准还不是同一人。”周不疑语气淡定,像是见惯了杀人。
小刘德的性子又上来了。他只觉得若是不能断定金旋是不是被谋杀,自己这心中便如火烧一般不得宁静。
孝子忠臣们在争权夺利,老金旋的遗体就躺在不远处的床上,没人在意。
小刘德大着胆子偷偷走到床边,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拨弄了一下金旋的嘴唇。
刘贤正在为金祎据理力争,眼角余光瞥见弟弟的大胆举动,一把将少年拽到身后。
“你要疯!昨天说的规矩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他极力压制着怒火,实在不知为何这个熊孩子就是不听话。
“不是……”小刘德急着跺脚,不知该从何解释,情急之下抛出一句:
“金伯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这话声音不大,却令全场寂静。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们兄弟。
刘贤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说:
扑街啊衰仔,你是洛基投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