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终于撕去多年伪装,性格得到释放的缘故,张任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狂傲笑容:
“金祎,你知道老金旋在死前说了什么?他竟然求我放了你?多么可笑!他是太守,你是公子,而我只是一介武夫,他竟然求我放了你。”
金祎狼狈倒在地上,愤恨自己的无能,愤恨自己的善良。
“至于你,刘贤!”张任大喊道:“我只是犯了一点点错误,别被你揪住不放。张任佩服你,但是也可怜你。你这样的人才,偏偏是一方诸侯,试想那刘景升怎能容你?”
张任,这就是张任,在三国历史上一箭落凤的西川名将。只不过此刻,他是刘贤必须击败的敌人。
刘贤则严肃答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但是我知道,等待你的,是来自襄阳的传统拷问技艺,听说让人生不如死,让鬼死而复生。”
张任侧目,与躲在角落里阴险瞪着自己的蔡瑁四目相对。
蔡瑁喝道:“文聘!抓活口!”
话音未落,文聘劲拳赶到,呼呼呼拳拳生风,将地板打出一个个窟窿。张任闪转腾挪,脚步灵敏闪躲,将文聘的重拳化解于无形。
“刘敏!助阵!”
刘贤一声令下,刘敏应声参战,与文聘合力攻向张任。虽然有留活口的命令在先,二将都未亮出兵刃,但是张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被二人逼到角落,眼看就落了下风。
“告诉你们,西川三万大军已经从涪陵出发,昨日已经破了迁陵,立时可到临沅城下。你们什么公子、军师、别驾,早晚都是我西川的阶下囚,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不可能,谭将军正在迁陵驻防!”金祎反驳着。
张任道:“哼,那小人谭雄,已然投降了西川。现在投降,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那老夫保你必死。”
蔡瑁狠狠道,下令文聘加大力度。
张任渐渐被逼到墙角,逐渐支撑不住,一个不注意,肋骨上重重挨了文聘一拳,腿上一个不稳,被刘敏横扫下盘,踉跄跌倒,眼看就要被俘。
“住手!”出人意料,金小妹一个飞身扑倒张任身前,像一面盾牌挡住了文聘和刘敏的攻势进路。
“不要伤我郎君。”
“小心!”见文聘势大力沉,刘敏一个飞踹踢开文聘,否则金小妹的单薄身体就要被打一个对穿。
“小妹,你为何要救那畜生!”金祎大喊着。
金小妹泪眼婆娑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是我……他是我的男人。”
梨花一枝春带雨,金毓的眼泪如风吹梨花散落。
爱恨情仇丝丝交缠,剪不断,理还乱。
金小妹含着眼泪喊道:“兄长,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我保证会让他在狱中忏悔赎罪……”
“你糊涂啊!那不是你的夫婿!他是你杀父仇人!”金祎咬着牙喊道。
都说女儿外向,但这不是外向,这是毒,这是蠢。
可奈何天地间,总有痴心儿女,心甘情愿饮下这毒,认下这蠢。
爱与恨像两瓶毒药刺痛着金小妹的心。她深深爱着张任,可是突如其来的杀父之仇像一道大江将她和憧憬的幸福未来生生割开。
“你又为何……为何是你!”
金小妹痛苦万状,拔下头上金钗,使劲扎向张任胸口。
金钗顶在内衬的薄甲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浅痕。
张任低头,沉默片刻,一把夺过金小妹手中的金钗。
“快走!危险!”金祎大喊着劝妹妹离开。刘敏伸手去抓金小妹手臂,可惜长袖飘过指间,只抓了个空。
太晚了,金小妹整个身子被张任一拉,倒进了对方怀中,纤细颀长的脖颈被金钗抵住。
金小妹身后,曾经“留忠”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昨日的恩爱眷侣,短短一日,已经成了拔刀相向的仇人。
上邪,我愿与君相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金小妹回忆着自己和留忠的山盟海誓,觉得人生的晴朗天空正在急速坍塌,山河破碎,沙滚海啸,重重向自己砸来……
这乱世,终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