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朴素的太守爱婿竟是凶手?!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留忠此刻的表情,也确实和往日不同。
自信,狡黠,眉宇间还有一丝傲然。
留忠笑着摇头:“呵呵,荒谬绝伦。我出身贫寒,金使君顾念先辈情分,待我如亲生骨肉,还将爱女下嫁,我为何要杀害栽培我的贵人?”
困兽尤斗。
刘贤从怀中取出那卷写着重要信息的简报,将那条关于“会稽郡吏”的消息当着众人,一字一字念了一遍。
“你不是留氏后人,真正的留氏后人,恰好我认识。名叫留瓒,不叫留忠,表字正明,不是建明。”
“留忠留建明,根本就是你的假名。”
听到留瓒二字,留忠眉角跳动,微微有些颤抖。
似乎这对峙的一幕曾无数次在他脑海中上演,但是真正临场时,他仍然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就是因为他坡脚?笑话,天下留姓何其多,难道不许我有亲属在江东?你这是无稽之谈,留某问心无愧。”他还不死心。
刘贤道:“既然你问心无愧,为何要刮去这郡吏的名字?!既然你问心无愧,那请刘荆州派使节去会稽寻访,看看留氏宗族族谱上到底有没有你留建明?!既然你问心无愧,那就让人去搜查,看看你房中到底有没有那日守卫们看到的公子常服?!”
“铁证如山,留忠,还说你不是凶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面对刘贤连珠炮般的层层逼问,留忠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懊悔自己终究还是心虚,画蛇添足刮去了简报上“留瓒”的名字;
他懊悔自己终究还是鬼迷心窍,为了不让金小妹发现异常,没有去烧毁金祎送给自己的常服;
他更懊悔自己那夜抓住小刘德时,一时心软,没有亲手杀人灭口……
金祎不敢相信留忠竟然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一把抓住留忠的衣领,用此生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质问着:“我金家待你恩重如山,你为何做此人神共诛之事?!难道是有人收买?还是有人要挟?!你说啊!”
叮当!一个铁块从留忠身上掉落,正是书房钥匙。
留忠闭目,沉默不语。
刘先见留忠被指认,心下又担心起对党争的不利影响,问道:“确实,伯礼贤侄,这留忠是金使君一把提携起来,可是他的军功是实打实的,纵然为了功名利禄假冒身份,也没必要下毒手吧。难道真是有人逼迫,受人要挟?此时关乎荆州大局,不可儿戏啊。”
祸水东引,这是再给留忠递话,蔡瑁怎能不知。
蔡瑁连忙道:“受谁要挟?哦,你看过那劝表,知道金使君拥立刘琮公子,便受人指使杀了金使君,让他政见不同的儿子上位?难不成是刘琦公子远在千里之外教唆行凶?留忠,说出实话,我可保……”
“够了!”刘贤大喊一声,止住蔡瑁和刘先的争论。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襄阳刘家的内斗,不是所有人都要为你们的权势牺牲流血!”
刘贤转头,望向被自己击败的留忠道:“说出你身上那个真正的真相吧。处心积虑杀害金使君,伪装潜入郡府……”
“你到底是谁?”
至此,留忠终于睁开了眼睛。
“零陵竖子,真没想到,这最后一步,还是差在你身上。”他一巴掌拽开金祎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襟,说道:
“有一件事,刘贤,你还是说错了。杀害金旋不是处心积虑,因为当日他和蔡瑁密谈时,发现了你手上的那卷简报。恰巧我就藏在书房之中。不杀他,我在郡府留不住。”
金祎咆哮着:“为了留在郡府?为了锦衣玉食?你就杀害了父亲!畜生!”
金祎要去扇对方耳光,却被留忠一招挡过,整个人被推出一步外,狼狈的倒在地上。
“锦衣玉食?你未免把人看小了。你以为我忍气吞声,整日像个活死人一样行走在郡府,就是为了锦衣玉食?笑话,西川天府之国,锦缎千匹,良田万顷,我会在乎武陵的这点富贵?”
“西川?”刘先惊恐的问:“你来自西川?!你到底是谁?”
留忠的眼神射出从未有过的坚毅之光:
“五年了,终于能说了……我叫张任,一名益州雒城卫。”
“雒城卫?!”刘先大惊。“你是刘瑁麾下的细作!”
————————————————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益州刘焉死后,幼子刘璋继位州牧。三子刘瑁则坐镇军事重镇雒城,并招募忠于刘家的忠义死士组成“雒城卫”。张任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雒城毗邻州治成都,有“天府卫城”之称,刘瑁又性格阴暗,其麾下雒城卫不仅是雒城守卫,更是在暗中守卫益州的神秘组织。他们往往通过暗杀、用间、煽动民变等手段,维护天府之国的安全,扩大西川刘氏的势力范围。因行事诡秘且出手狠辣,往往令天下诸侯闻之色变。
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张任,便是一名出色的雒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