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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刘度儿子和刘全从邹氏的身边拉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甚!”刘度一脸怒相,却只换来儿子冷冰冰的回答。
“帮父亲辟邪,沐浴。”
刘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浸如盛满热水的大木盆中。
刘度难以忍受炭火般的水温,挣扎着想要出浴,整个人却被儿子和刘全死死按住。
“大郎,你这是弑父啊!”
刘贤不愿和他多说自己和蒋琬赖恭的谋划。除了因为他对刘景升的恐惧,也是自从刘度纳了邹氏以后,兄妹三人和父亲便有所疏远。
折腾了好一会,水温慢慢下降,刘度也开始适应热水的滋润。
“嗯,大郎你别说,为父这腰肩膝盖,还真是觉得热络很多,你看,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刘贤道:“那就是时候了。”随即整盆水被二人倒了个干干净净,刘度冒着初冬的寒凉,一个人被亲儿子按在风中颤抖着。
“你这是……阿欠!弑父……阿欠!”
“我这是为了救你。”刘贤说道。
很快,刘度的额头,开始发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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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准备期很快度过。
县城北门外,人声鼎沸。
马车和郡府护卫们不断从门洞中迤逦而出,每一辆马车都沉甸甸的,上面塞满了送给襄阳各路勋贵的礼物,其中有三辆车专门用来盛放桓阶制作的湘纸。
长街两旁有些混乱,充斥着泥土、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声。挤在路边的人群中,土着老人们听说曾经的“零陵竖子”如今已经成了大汉天子敕封的桂阳太守,专门来看热闹,新的零陵居民们则是真心来为公子庆贺的,他们打心眼里感激刘贤。没有人知道刘贤将要面对的是怎样忐忑的前路。
除了赖恭,蒋琬、桓阶、潘浚以及陈应鲍隆排成一排。虽然蒋琬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都隐约感受到此行潜在的危机。
刘度没有来送儿子,他还躺在床上。老白医师当着张允的面为他诊治过了,偶感风寒,不能远途。只有刘德带着孩子们来给兄长送别。
张允没有来打扰刘贤和部将们的道别,他昨晚在百凤楼喝的酩酊大醉,此时此刻仍在豪华的缁车中鼾声大作。刘贤找了百凤楼最美艳火辣的两个凤姑侍奉在他左右,确保前往襄阳的路上,他都没有精力来找自己的麻烦。
“公琰,伯绪先生,零陵和桂阳的政务就拜托二位了。无论我身在何方,请务必将新政延续下去。刘贤可死,新政不可死。”
他不知道为何会说出如此诀别的话,只是一开口,这个死字便蹦了出来,惹得在场众人有些难过。
邢道荣在马上笑道:“公子怎么跟女人似的,有老邢在,谁敢伤公子半根汗毛!”
蒋琬也宽慰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有零陵桂阳两郡的新兵在,襄阳谁也不敢动公子。”鲍隆、陈应在旁也自信说道:“公子放心,谁敢伤公子,我们兄弟杀进襄阳城!”
他弯下腰,对着小刘德和花花说道:“你们要听话。尤其是你,我若不在,你便是家中长兄……”他摸着小刘德的头,突然哽咽起来。穿越到如今,这个弟弟给他惹了不少祸,也给他带了很多快乐。如今生离若死别,刘贤终于感受到这个家庭带给他怎样的温暖。
“兄长,你和苑辰姐姐还有全叔,不回来了吗?”
刘贤回头,看了眼坚持要跟自己同行的刘全和苑辰,微微摇头。
“那你哭什么。”小刘德抬手帮兄长擦去眼泪。“你放心,小妹已经开始跟公琰先生学认字了。她要是学不好,我打她。”
小花狠狠在二哥肩膀锤了一下:“胡说!明明是你不认识的字最多,公琰先生总说要罚你!”
往常这样的画面总让人心烦,但是此刻,刘贤真希望就这样看弟弟妹妹打闹下去,永远不会终止。
“记得,你们是家人,要永远团结,风雨同舟。”他最后嘱托了弟弟妹妹,又像远处停在大树阴影下的马车招了招手。他知道,赖恭就在那阴影里,静静的看着自己。
也许还有士夫人的在天之灵吧,请你保佑长子的这幅身体,保佑零陵的老父和幼子。他以一个儿子的口吻,虔诚向天祷告。
最终,在历史的天空下,车轮缓缓转动,刘贤开启了前往襄阳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