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中,是从刘修卧房中偷出的石砚。
刘巴问:“这个,就能指认凶手是王粲?”
刘贤端起砚台,将之翻转,指着上面的那行小字。
“荆州擎柱,学生王粲献于吾师子柔。”
“刘秘书,就你所知,王粲是蒯子柔的学生吗?”刘贤问道。
刘巴摇摇头。“没听说过。可是这也不能说明是王粲将子柔先生推下水的吧?”
刘贤用指甲将砚台一角的白灰轻轻揩去,露出浸入石质的一抹暗红。
“当日见到此砚,我便发现沾着墙灰这角的石质与别处不同。思来想去,这应当是人血的颜色。”
人血?!刘巴倒吸一口凉气。
刘巴不解:“你是说,王粲是用此砚杀害了子柔先生?”
刘贤点头,推理出了他心中的杀人现场:
从襄阳驶往长沙的大船上,王粲以拜师之名,私下将蒯子柔约到船尾,然后趁人不备用石砚将蒯良重重击倒。在蒯良死后,王粲将死尸斜靠在船尾,只要大船经受风浪摇摆或者偶遇激流,便能将蒯良的尸体甩入江心。杀人后,王粲便跑到船头,与刘琮刘琦等人站在一起,既是为自己创造不在场证明,又能想方设法拖住众人不要提前前往船尾发现尸体。之后,蒯良的尸体果然沉入江面,等侍卫将蒯良的尸体从江水中捞出时,创口的血水已经混入江流,在没有特别提示的情况下,一般人只会将蒯良身上的伤口理解为落水所致,没人会去与凶案联系到一起。
刘贤总结道:“只要景升伯父同意,打开子柔先生棺椁,定能在白骨上发现与此砚相契合的伤痕。”
刘巴听完,目光久久停留在石砚之上。他微微摇头问道:“似是如此。可这砚台却又为何在季绪公子处?王仲宣怎会将如此重要的证物留给他人?”
刘贤解释道:“依我看,这肯定不是王粲送给季绪公子的,很有可能是季绪公子在现场所捡到的。这一点,只要在之后询问季绪公子,便不难知晓……”
刘巴端详着石砚道:“所以,若不是季绪公子留下了这方石砚,那子柔先生的死真的就会成为一场意外。不管细节如何,总之这方砚台确实是足以指正王粲嫌疑的物证。再然后,便是拷问王粲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
“妹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刘全听着两人的分析,随手去收拾包裹石砚的湘纸,却发现手指指缝愈发黏痒,仔细一看,那竟是从湘纸包装中流出的细细盐粒。他扭头问苑辰:“妹子,你这纸莫不是从后厨拿的?为何上面都是盐粒?”
苑辰道:“没有啊,这些纸张就叠放在刘修公子的床头。”
刘贤听到二人的对话,皱眉一想,马上明白了这盐粒存在的原因,便命苑辰去取来一小块石炭。
他将石炭拿在手中,展开湘纸,轻轻擦拭着纸张上仍旧附着的盐粒。
淅淅沙沙,石炭涂过的地方,露出了一列列灰白的小字。
“这字竟能隐形?!”刘全惊讶道。
刘贤没有回答,背对刘全,将显形的盐字靠近烛光。他知道,这是刘修按照自己所教,写下的隐秘私房话,自己眼下这种行为,与偷看别人的日记没什么两样。
刘巴见他们主仆行为乖张,也凑近观瞧:“上面写了何事?”
刘贤摇摇头,没有回答,可是他的表情随着阅读的深入愈发凝重。
刘巴见他沉迷其中,有些不耐烦道:“查案要紧,无关的事先放一放,若是证据翔实,明早我们就得禀明主公,让主公派兵拿人。免得那王粲听到风声狗急跳墙。”
“这上面的字,每一个都与凶案有关。”刘贤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将湘纸轻轻放下,恨恨说道:
“该死,快去找季绪公子,王粲不是凶手。”
刘巴大惊:“你说什么?!可是这砚台上不是写着……”
刘贤没有和他解释,拉着刘巴便要出屋,却与急忙闯进屋的李虎撞了个满怀。
“李虎你为何如此莽撞!不知道我们查案不得惊扰吗!”刘巴呵斥着守卫。
李虎满脸委屈的解释道:“刘从事,伯礼公子,实在是事情紧急,向巨达向从事托人捎来口信,说季绪公子发了疯病,大喊被人偷了文章,让你们快去瞧瞧!”
“你、你、你说什么?!”刘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疯了,刘修公子疯了!”李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