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无法抹去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在东汉末年,即便像他这样的饱学之士,也只能将这种现象解释为龙力衰退,从来没人将其从遗传学、生物学的角度去分析和联想。
蒯越实在支撑不住,今夜的信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老臣不得不手扶额头,陷入沉思。
这已经不是王粲与蒯氏兄弟的恩仇了。
刘巴在旁总结道:“我听明白了,子柔先生从典籍上探明了蔡氏与张允私通的证据,然后引起了蔡氏的忌惮。蔡氏指使收买的王粲在船上打探兄长的口风,结果王粲确认先生不会支持刘琮,确认他已经知晓私通之事,并会向主公揭发,便用这方砚台亲手杀死了先生,然后假造成意外,瞒混至今。”
蒯越听着刘巴的梳理,心情更加沉重。
刘巴还有不解:“且不说蔡氏收买王粲的原因,就是王粲此案做得天衣无缝,刘修公子也确认没有看清过程,他又为何答应成为刘修公子的老师呢?”
刘贤回答:“这里自然有他作恶的愧疚之情,以及需要反复确认刘修公子是否之情的惴惴不安。就像我们寻常出门后,总会怀疑是否将家门锁好,王粲杀了人,自然需要反复确认唯一肯能目击者到底看见了什么。这一确认,便是六年时间。”
刘巴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刘修公子,卷入这场是非。这王粲看上去文采风流,想不到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圣人之书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蒯越扶着额,痛苦说道:“王粲杀人,罪不容赦,老夫会马上擒下此贼。只是后面的隐情,贤侄你还是亲口去向主公说罢。”
刘贤道:“事不宜迟,今夜向异度先生说明一切,就是想让先生赶快擒下王粲。但他只是证人,并非最终的凶手。”
蒯越听这话,猛地抬头,连刘巴都诧异问道:“刚刚你不是重述了船上的经过,这砚台上也刻着他的名字,难不成还有人假冒他行凶?”
这次为难的换成了刘贤。他曾经无数次犹豫过,要不要就让故事在刚刚“王粲杀人”的情节上画上句号,将这一切纷乱归结为一个无德文人想要功名利禄出卖良心的动因。但是当他想起死去的蒯良,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蒯良曾经面对着和他一样的难题。刘表的两个嫡子,一个满心权欲不择手段,一个蛮横无知嚣张跋扈,身为外人蒯良大可以闭口不言。但是他没有,他遵循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决定向刘表坦承自己的发现。蒯良难道不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么?杀手即便不在船上,也会在路上、马车上、房梁上等着他。但是他仍旧遵从了真相。
如今刘贤也面临类似的抉择,是让王粲背起所有罪责,成为替死鬼,还是将真相完整还原?
刘贤选择了后者。
在蒯越和刘巴的注视下,他从怀中取出了叠好的湘纸,交给了蒯越。
“这是何物?”
蒯越打开纸张,上面全是黑炭涂扫的痕迹,灰白的盐字清晰可见。
“这是我教给刘修公子的密书之法。上面写着的,是刘修公子心中的秘密,那个真正令他发疯的秘密。”
蒯越的神情随着灰白的文字愈发凝重,今夜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在他脑海中炸开,将他仅存的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