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从所有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几十年的阅历在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时,也难免吃力。
“蒯安,把那副安神静心的药热一剂。你们啊,真是要吓死老夫。这服药我是多年未用了,今晚因为你们二人,老夫不得不用一剂。不然明天,你们就得带着老夫的死讯去见主公了。”蒯越捂着心口,吩咐下人去热药。
刘贤有些不好意思:“事发紧急,这襄阳城中矛盾对立,除了异度先生,晚辈实在不知还能找谁来帮忙。”
他伸手去拿回写着隐形字的湘纸,却被蒯越抢先叠好收入怀中。
“此物如今可是要命的,老夫替你们收着吧,将来老夫回合这方砚台当着你们的面,一并交到主公手上。”
刘贤想了片刻,点头同意。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就是等着向刘表当面讲述。
很快,下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那药是虎狼之药,医师特意嘱咐过,非诊脉不可用之。小人连夜将医师请到府上,请大人移驾隔壁诊脉。”
蒯越捂着胸口叹道:“麻烦,还移驾,这胸口疼的老毛病还用诊脉?”他转头对刘贤和刘巴道:“二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临出门前,蒯越随口问道:“对了贤侄,今夜这话你还和谁说过吗?”
刘贤抬头回道:“王粲的事,刘琦公子可能知道。”
蒯越听完点点头:“嗯,只要这纸上的内容没有泄露过,其他的事情说说也无妨。更何况以后这荆州的事情,多是要听刘琦公子的意见了。”
说完,蒯越轻轻合上了门。
屋里就剩下刘贤和刘巴两人,今夜又是一个通宵,刘贤只觉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慵懒道躺到胡榻上。
“等天一亮,和景升伯父将详情说完,我也就大功告成,然后就是回零陵,那个衙房也就物归原主了。”
刘贤的轻松并没有感染刘巴,相反,在还原完真相后,刘巴的面色较之以往更加凝重。
“还有一个细节,没有想通。”刘巴道。
“嚯,我这真相都还原了,你聪明的大脑又上线了。说,还有啥我没盘到的。”整个案件的过程在刘贤心中已经还原过多遍,他自信这条流程是正确的。
“子柔先生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发现了刘琮公子的血脉的真相。凭子柔先生的性格,断不会将此事广而告之,甚至会特别小心防范泄露给蔡氏一党。可是蔡氏又是如何未卜先知,抢在子柔先生向主公禀报之前下了杀手呢?”
刘贤一愣,一时没有想到回答刘巴的答案。
刘巴说的没错,州牧的正室和州牧的外甥乱伦,剩下了州牧的嫡子。这种消息传出去是闻者有份,各个杀头的。蒯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那么蔡氏为何早不下杀手,万不下杀手,偏偏是蒯良要去长沙说明详情时候下杀手呢?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你是说,子柔大人身边有奸细。”刘贤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会不会是当时要杀我们的胡平?”
“不会,当年的衙房侍卫已经被尽数调换,且一般能被选进衙房当侍卫的,都不通文墨,子柔先生更不会跟他们谈论这样的机密。”
“会不会是妻子儿女误说了?”刘贤思索着问道。
“更不可能,子柔先生的妻儿都安置在老家,根本不在襄阳。”刘巴说着,抬头望向门口。
刘贤也立刻会意:“你是说……”
“他们是唯一的亲人。”刘巴道。
刘贤谨慎起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放眼望去,院子里四周漆黑,唯有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映出蒯越的剪影,对面,另一个身影正在频频点头。
“那是医师?”刘贤问道。
刘巴摇摇头:“医师的头上,会带着武冠?”
一切不言自明。
妈的。刘贤连忙抄起砚台,和刘巴便往蒯府大门外走。他们走的十分突然,没人阻拦。
“刘全!”
除了院门,刘贤小声叫上还在照拂刘修的刘全,夺步奔出了蒯府。
刘全狼奔的跟着二人疾奔,喘着粗气问道:“公子,这是干什么,明天不是要随蒯大人去禀报吗?”
“你要是想死,就留在这!”
三人的身影在月下疾步狂奔,蒯良听那动静远了,才从房中出来,身后的下人蒯安摘下了头顶的武弁大冠。
“大人,这是何必,把他们抓起来送给夫人不好吗?”
蒯越道:“愚蠢。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他们随我离开,若是在蒯府被抓,老夫还算的上中立吗。老夫已经仁至义尽,后面是蔡家的事,要他们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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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贤和刘巴匆忙赶回衙房的同时,另一行人马趁着夜色起行。
“这非要走吗?若是走了,以后在襄阳我可就没法再立足了。”
王粲伫立在豪华的府门前,依依不舍的抓着门框。
“仲宣先生不要犹豫了,夫人说刚刚得到消息,刘贤要带着蒯异度手下的兵马前来缉拿先生。听说那些都是特地从文聘将军北营中调来的精锐,仅凭我们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对手。夫人说了,先生先去江陵避一避风头,等夫人这边将主公劝好,先生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