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宇文通听说父亲在府里等自己回去,便失魂落魄地跟着宇文达一路回了都护府,步履匆匆去面见父亲。
“父亲……”两人一来到书房,双双跪倒在宇文泰的面前。
宇文泰盛怒难消地望着宇文通,用手指点了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教训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便缓缓地把双手支撑在自己的双腿上,长吁了一口气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坏了多大的事情?知不知道拓跋晃已经命丧城门外?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好的政治军事盟友?如今你打算怎么收拾这个局面?如何向红蛮儿交代?如何面对咄咄逼人的杨坚和沛郡王?”
“爹,拓跋晃又不是大哥害死的?红蛮儿要恨也应该去恨杨坚和沛郡王啊。”宇文达抬起头,一脸懵懂的维护着宇文通。
“虽然不是他直接害死他,也是他谋划事情不动脑子,欠周全,过于急躁间接害死的。”宇文泰喘着粗气吼道。
宇文通听了宇文泰的指责,用右手扶住了自己受伤的左胳膊说,“爹,是我思虑不周全,行为鲁莽,过于意气用事,害死了拓跋晃,我已经答应了红蛮儿安排她和拓跋晃见一面,还请爹成全。”
“如今皇上已被你姐姐软禁在乐善苑,不要再给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仙丹了,留着皇上那条命,你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以挟天子而令诸侯,如果他死了,你两手空空有什么好处呢?”
“皇上留着固然是好,可是他一个有思想有谋略的成年人,总归是不好控制,不如趁着如今皇上病体衰退,神思昏沉,逼退皇上,拥太子为帝。”宇文通说完,为请求父亲同意,便磕头以示哀求。
宇文泰听了他的话,心中猛然一惊,却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心中思忖道,“通儿所言极是,如果太子能够登基,那么鲜儿便可以皇帝年幼掌控朝权,如此想来,这一招数实是妙极。”
思虑完毕,他才缓缓点头应允道,“逼退皇上,拥护太子登基还需鲜儿多配合,你先去处理一下拓跋晃的后事吧,记住,他本是西魏大恶的罪人,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
“是,爹爹。”宇文通说完便退出书房,命令手下接上红蛮儿去了城门外处理拓跋晃后事。
城门外,枯草连天,风沙遮面,旷天空地之上直挺挺地躺着蓬头垢面的拓跋晃,身边还零星地站在几个人在指手画脚。
红蛮儿下了马车看到早已被风沙掩盖了的拓跋晃,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脚步踉跄地走到拓跋晃的身边,用力将他的头抱起,极其克制的小声喊着,“爹爹,女儿来看你了。”
说完,便把头埋进拓跋晃的胸膛上,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姑娘,这人是我们西魏的大仇人,以前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夺,还把妇女当做两脚羊来对待,现在终于死了,你抱着他在这里哭什么?怕是认错人了吧。”旁边围观的大爷好事地说。
“这个大恶人终于死了,我们也彻底心安了,要不然总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再来侵犯我西魏,烧杀抢夺!”其他围观者附和道。
红蛮儿只低着头哭泣不管,宇文通只好在旁边讪讪地解释道,“秋季易惹愁,此姑娘是鲜卑族流落到西魏的胡人,久别故土,在他方遇到老乡,难免惹起乡愁,有所失态,还请大家不要围观,各自忙活去吧。”
打发走围观者,宇文通走上前去劝慰红蛮儿说,“此地行人来来往往,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赶紧把人领走,早日让你爹爹入土为安吧!”
红蛮儿听了宇文通的话,抬起头拭干脸上的泪痕,极力掩饰住悲伤,恨意十足的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宇文通心虚地望着周边的人,急切的说,“先着手把后事安顿好再说报仇的事情吧,现在这么多眼睛盯着呢。”
红蛮儿不再执着,顺从地让随身侍卫将拓跋晃抬上马车,在郊外作了埋葬。
处理完拓跋晃的后事,红蛮儿要求去一趟太清宫,一方面超度父亲的灵魂,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自己设下的符咒为何没有灵验。
他们一路经过长安街,闹市上已经有零零散散的流民在半死不活的乞讨,“贵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红蛮儿掀开帘子问道,“怎么长安街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乞丐?”
“今年闹蝗灾,田地里没有收成,家中无积蓄者只好出来乞讨了。”
“这些刁民,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是大恶人,如果没有我父亲,他们不还是照样要饿死?跟着这样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他们也还是照样要饿死,所以他们不可以将大恶人的罪名安插在我父亲身上,他们应该恨得是那个无能的皇上。”
“如今那个无能的皇上已经被软禁了,你也无需再抱怨了。”
“那还等什么,把这些流民抓去兴建红城啊,到时候我就在这些刁民兴建的华丽宫殿里和你整日逍遥快活,长公子意下如何?”说着,红蛮儿把身子靠着宇文通笑了。
“到时候天下都是我的了,我许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宇文通心不在焉的回答。
到了太清宫,两人一路冲到了功德殿,功德钟和当初一样完好地挂在那里。
一路跟随而来的守静和道远互相对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说,“长公子有什么吩咐吗?这功德钟自从挂在了这里之后我们就一直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