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六岁的那个春天,我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京城的一切对我而言,是熟悉而陌生的。
我在京城出生,并在这里长到了七岁。后来父亲调任江州,我们全家都随父亲迁去了那里。
江州甚是繁华,码头货船商贾云集,街上夜夜歌舞升平,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这儿的画舫里姑娘也是极美的,兴许是水土养人,一个个都细皮嫩肉,讲话软糯。
画舫老板知道我是陆大人府上的公子,每每随朋友来玩乐,他们都尽力的讨好我,给我奉上各色的姑娘。清纯的,妩媚的,通晓音律的,善于吟诗的……
有些姑娘也想从这勾栏瓦肆中脱身,见到我宛若一只只粘人的猫儿,缠着我不放手。
可我对她们根本没有兴趣,她们身上的味道总是腻的我头晕脑胀。每当这时,我就无比的思念她。
她身上的味道是清甜的,混着淡淡的,几乎嗅不到的草木味,有这般味道,许是因为姑父是太医。
每逢回京过年,我总喜欢挨着她坐,看着她逐渐清晰明媚的脸颊,我的心中是欢喜的。
她比我年长一岁,儿时我们常在一起玩耍,她是姐姐,我是弟弟。她会牵着我胖胖的小手,在园子里挖虫子,捉蝴蝶,爬树。
与下人们一同捉迷藏,她总是藏的最深,大家总也寻不到她。有一回,她竟然独自藏进了姑父存药酒的地窖里,四处寻找无果后,浮光吓得直哭,以为她被画本里的鬼怪捉走了。
后来天黑了,管家才从窖里发现了已经睡着的她。
她那时可睡得真香,小脸泛红,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我跟浮光唤了她半天,她都没醒。年幼的我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人儿了。
长大了才从姑母那儿知道,原来那天在窖中,她偷喝了一口姑父泡的药酒,醉过去了。
她可真有意思,从小就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虽然她不通音律,也不喜欢刺绣女工。
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喜欢她。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愈发坚定了要娶她的想法。
也许是十岁那年的春节,我同她一起打雪仗的时候,她穿着火红色的披风,衬得小脸白皙动人。她的笑声可真好听啊,清脆又悦耳。
又或许是五岁那年,我被粗心下人锁在了家中的藏书阁,年幼的我被吓得直哭,却无人发觉。正巧她来我家花园里玩,敏锐的听到了我在哭,她一路跑过来,笨拙的趴在窗边,冲我道:“阿慈,你别害怕,我这就去寻人来救你呀。”
她那时梳着双环髻,整个人因为奔跑而面颊通红,在阳光的掩映下,宛如画儿里的小仙子。
又也许,是更早。
我也记不清了。
那时起,我就对姑父说,长大了我要娶她。
姑父告诉我,等我长得比她高的时候,我就能娶她当妻子了。
我期盼着我可以快一点长大,可我总是比她矮一截。
我不禁开始忧心忡忡,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比她矮?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娶不了她了?
我问父亲,我如何才能快点长高?
父亲笑而不语。
隔日便请了成朝有名的剑客为我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