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前一日。
昨夜邱沐酒醉后,言行将邱沐扶进了一醉楼客房睡下。
而后,言行回府。
今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言行先走向言信卧房,言信也已醒来,只不过还需静养,仍卧床不起。
言信问道:“明日就要出城,都预备好了吗?”
言行道:“今日都会办好。”
言信点头,看着言行,他知道言行机智过人,他本该很放心。但是一想到这一去,恐怕会遇上诸多变故,还是露出了担忧神色。
言行看到言信眼中的忧色,安慰道:“父亲放心吧,只要我不暴露修道者的身份,一切都会很顺利。”
言信道:“若遇险境,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为父相信,就算暴露了修道者的身份,你也一定会给我们带回来好消息。”
言行点了点头,这一行,他必须要有所收获。因为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若是错过,恐怕很难再得到再次出行的机会。
言行道:“父亲,有件事需要劳烦你。”
言信道:“父子之间,何来劳烦,你说。”
言行当下把昨夜对谢芙萍许诺的事向言信说了一遍,依言信的为人,这种事他原本是不会做的,因为像谢芙萍这样遭遇的人太多,他又不能全部都给他们一个安排,这样偏袒一人,以他所处的地位很容易遭人非议,甚至引发骚乱。
但言信又知道言行不会无故向人许诺,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言信也不问,一口应下。毕竟不由言信出面,也是可以做到的。
拜别言信,言行又出府去。
一路走到内城城门口,那个哑口说书人仍倚靠城墙坐在地上。
言行走到哑口说书人身旁,停了下来,四周无人。
言行说道:“我请你喝酒。”
说完,又向前走去,直到走出去很远,哑口说书人这才站起身,远远地跟在了言行身后。
这一路,穿过了城外数个村落,爬上了一座山脚,直走到半山处那若隐若现的流金消玉苑。
言行的脚程更快,哑口说书人与他的距离更拉开更远,而言行却不等待。
当言行走进流金消玉苑前厅大堂时,已有几个公子先于他坐在了大堂,寂寂无声,他们看向言行,言行也看向他们,但都没说话。
大堂管事向言行迎了上去,道:“言行公子,此来何事?”
言行道:“我来向贾老板寻一块玉。”
大堂管事道:“言行公子里面请。”
说着,领着言行穿过大堂,向里处走去。
大堂之后,别有洞天。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假山池塘,荷花正盛放,花香沁人心脾。
穿过池塘边长廊,见有一亭,亭边有一人正手拿一盅,另一手从盅内取出饵料,向身下池塘撒去,有鱼在他身下聚集,争相跃出水面。
大堂管事当先向那人走去,低声说道:“言行公子到。”
那人听后转身,向言行看去,然后对着言行揖礼笑道:“言行公子,稀客。”
只见这人一身锦衣华服,中年微胖,确实是让人一看就联想到富甲一方的老板模样。
言行也揖礼笑道:“贾老板,许久不见。”
这人是言城流金消玉苑老板,周城贾家贾询。
流金消玉苑是世间唯一开遍十城的金字招牌,这十家流金消玉苑各处一方,独自经营,当然都各需一位当家老板,这十位老板都出自周城贾家。
大堂管事引路完,又退下,从言行身旁经过,言行道:“传老先生随后就到,等他到了,烦请领他进来。”
传老先生?大堂管事想了一会,随后应道:“哦,好。”
贾询道:“言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言行道:“替家母选一尊玉佛,只不过我向来不懂玉,烦请贾老板替我选一尊。”
贾询道:“小事一桩,随我来。”
说完,贾询领着言行穿过长廊,绕过长廊拐角,又来到一处小院。
小院中景致怡人,各色花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小院中,有一座四面开阔的阁楼,只有顶,只有梁柱,没有墙。
这座阁楼,叫玉阁。这玉阁,一尘不染。
二人穿过院中小径,走到玉阁前。贾询脱下脚上鞋袜,言行也随之照做。而后,二人走入玉阁。
只见各色玉器,分而有序地摆放在一个个红木制成的木架上。先不说那玉器,只是那用来摆放玉器的红木架,已然是价值不菲。
而那些玉器,都来自佛城。
佛城,是世间十城中,唯一不以城主姓氏命名的城。
事实上,佛城也并没有城主。庇佑佛城的,是一座寺,落霞寺。
佛城地处西方偏北,土地贫瘠,可称得上是世间最贫穷的一城。百姓生活贫苦,但在佛城高僧的教化和庇护下,虽困苦,却也安定,人人安守本心,物欲清寡。
只不过大秦的赋税,并不因佛城的贫苦而免除。恰因佛城自古经年风沙侵袭,山石风化更甚于他处,于是有玉生于沙土之下。
不得不说,这或许是天道使然,冥冥中逢困有解。
于是,佛城百姓劳作之余寻玉采玉,佛城高僧诵玉。在周城贾家的帮助下,与大秦商议,以贾家购玉之资抵佛城赋税。
所以,周城贾家,实有恩于佛城。
望了一眼琳琅满目的玉器,实在不知道怎么选,言行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