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言行的状态就完全不同,轻车熟路一般攀山而上,肢体动作彷如野兽一般,当止则止,动如脱兔。
身后的白鳞对他的担心已经放下,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判断到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
但是,有过先前的那几道天雷,此时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也更加警觉,因为预备雷震和七野雷震一样,稍有经验的,都不会轻易发动天雷,发动了则代表着每一个雷震的生死之际。
黄龙山的厮杀不如七野,相比起厮杀他们更优先考虑生存。
于是,在那之后,所有的预备雷震无一不中止了纳气,大多在自己寻好的藏身之处开启感知,并以耳目开始搜索威胁。
若不是有山中生灵以紧张急促的情绪发出如战鼓擂一般的声音为言行示警,他现在是一个隐藏的预备雷震也搜寻不出来。
可想而知,那样他的前路会缓慢到何种程度。
可也并不是所有的预备雷震都隐藏不动,天雷宫门下从来不乏狂妄自信凶狠残暴的人,因为七野和试炼之地的特性,一个雷震所在的一定范围内都不会有第二个存在,所以临时交战都是一对一。
那少数极有自信又不畏厮杀的人,就会主动移动,以不断的战斗提升他们的实力和经验。
而言行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前方,有几个移动的战鼓擂声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重地响起。
有一个甚至离他不远,而那处战鼓擂的附近正有另一个隐藏的预备雷震。
言行的身形停了下来,向两个战鼓声将要交汇的地方慢慢靠近。
果然,脑海中战鼓声标注的两个点相交了,紧接着,是雷剑相交的声音。
言行借助隐蔽,继续靠近,直到两个厮杀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个身着黑衣,背绣雷云的人,身若鬼魅,辗转之间身形各种扭曲,时而贴地滑行,时而身形急促反身,来自身后的剑,斜刺里的剑,腋下的剑,让过飞来又迂回的剑...
角度刁钻,狠辣非常。
雷震的相遇,是没有逃的,只有把一方杀了。
他们也甚少用雷法,搏命时,雷法还是不如他们手中的剑来得有把握,当然,也为了尽量不暴露位置。
其中一个很快占据了上风,面对面格开了对方的来剑后,竟向对方的持剑手之下俯身旋转,绕过对方身侧回身时,顺手一挥,斩下持剑的手腕。
一声凄厉的惨嚎声震四野。
持剑手被断,雷剑坠地,那个被断手的预备雷震已无兵器,现在逃走才是他唯一的生机。
但他没有逃,而是惨嚎着怒瞪他的对手。
没有了雷剑,只能施展雷法,施展雷法需掐诀,正当他抬起仅剩的左手时,他的对手早已等待着,正要掐诀或是击出掌心雷的瞬间,他的对手又挥出一剑。
鲜血喷涌,被断手的预备雷震惊恐地看向他刚抬起的左手,手腕处以上的手掌不受控制的,又掉了下去。
“啊,啊,啊...”
举起两只没有了手掌的手臂,双目瞪大若铜铃,慌张地左右摇头看去,大口张到极致,发出了本该存在于炼狱中的凄惨声音。
歇斯底里,痛苦,愤怒,与恐惧...
然而,他的对手只是站在他的身前冷眼看着他,似乎很享受这个时刻。
“哈哈哈哈...”
疯狂地仰天狂笑,状若疯癫,嗜血的快感让这个胜利者难以自抑...他甚至不怕他的狂笑把隐藏的敌人招来,一场胜利让他变得狂妄。
那个预备雷震的凄惨痛呼变成了嘶吼,像个厉鬼一样看着他的敌人,嘶吼着,怒视着,然后,冲了上去。
逃也无用。
他只想冲上前去,让他的对手了结他的痛苦。
但那个疯狂的胜利者,却没有让他如愿,反而依然狂笑着,屈身斩了他狂奔的双足。
比前面的凄惨呼嚎更加尖利的声音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狂笑的声音,也愈加癫狂。
手足尽断的疼痛,使那个预备雷震在地上翻滚,他已经毫无威胁了。
但那个疯狂的胜利者似乎并不想让他尽快的死去,只是如厉鬼一般的,边低头看着,边阴邪地笑着,对手愈加痛苦,他便愈加快乐。
这是怎样一种扭曲的人性!
言行的身体在发抖,双拳紧握,五指泛白,他的脸色阴沉似水。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人可以残忍至此?
这是言行第一次亲眼见到天雷宫门下的厮杀,过去只听说残忍残酷,可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时,还是远远超出他所想象的底线。
这群人的确是受食子移契毒害的凄苦之人,但他们已经堕落成人间厉鬼,像这样的人间厉鬼,岂能容他们活着?
白鳞也忍不下去了,人与人之间的事本与她无关,多么残忍也好,多么无情也好。但她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以痛苦取乐,死也应该死得有尊严。
言行脑海中的战鼓声在刺激着他的血液,那一直克制的战意再也忍不住了。
更不想忍,至少在这一刻。
那个胜利的预备雷震又一剑刺入那个手足尽断的败者大腿里,甚至把雷剑旋转,以极度的痛苦驱使败者发出凄厉的哀嚎。
哀嚎可以传出很远很远,这个位置毫无疑问是暴露了。
但那个胜者毫不在意,他还阴冷地凝视着在他脚下蜷曲痛苦的失败者,狰狞地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