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蘅很少见到贤妃。
那位贤妃娘娘,平日是很少出来的。也只有在与宁妃针锋相对的时候,才会显出几分生气来。
是以顾昭蘅根本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理由恨她母后。
“见过贤娘娘。”
贤妃眸光一闪,虽是没明白顾昭蘅的来意,还是客客气气把人请了进来。
“昭蘅可是很少来本宫这,快快坐下。”
“多谢贤娘娘。”顾昭蘅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面前的贤妃两眼。
“四公主,”宿明月身后那一直都未曾出声的青年上前了一步,却还是小心的停留在了一个不会让顾昭蘅感到顾昭蘅的地方,他眉眼间带着几分歉疚,“舍妹冒犯了您,纵是该罚,只是可否换个清静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昭蘅扬眉,舍妹?那这人应当是瑞王世子了?
可瑞王世子又如何?
“我看她不大在乎这些,”顾昭蘅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宿明月的想法,“宿明月若是当真在乎这些,方才便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于我。”
宿明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她冲突,不就是想借着这悠悠众口来坏衡阳长公主的名声?
她甚至都不需多做什么,只消说上几句似有若无的话,余下的事儿,自然有人来替她做。
到那时候,这话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衡阳长公主是否做过那些事儿更不重要,只要有人信,那这假的也能成真。毕竟衡阳长公主一个故去多年的女子,总不会还有本事蹦出来喊冤。
宿明月打的好算盘,若非顾昭蘅下手及时,制住了宿明月,那如今这局面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想想也知道。
真让她给嚷出来,哪里还能说得清?
怎的那个时候,这瑞王世子不知道出来阻止他的好妹妹了?
可不能因着这事没能发生,便想着要把这笔烂账一笔勾销吧?这世上哪有那般容易的事儿?
叫顾昭蘅这一通拒绝,那青年也不恼,脸上依旧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在下新近回京都,还未曾见过四公主,这一时没能认出来,才让舍妹惊扰了郡主,还望郡主能高抬贵手。”
真要让顾昭蘅在这人来人往的地儿把宿明月给收拾一遍,他们瑞王府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样的笑柄,不必想也知道定是会传的到处都是,沸沸扬扬。
虽说还可以推说是因为顾昭蘅欺人太甚,嚣张跋扈,眼底没有他们这些宗亲,可难道传出去个任人欺凌的怯懦性子就很有颜面?
不见当年的顾昭蘅是如何叫人耻笑的?
更何况——这还有一个瑞王世子在场,要真叫宿明月受了委屈,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可——又不能显得太过逼迫。
毕竟若是真算起来,他还是顾昭蘅的表兄,更何况是宿明月挑衅在前,众目睽睽之下,这根本抵赖不得,他若太过偏向宿明月,难免得叫人说他欺负一个弱女子。
尤其是这个弱女子还是宫里贵人的心尖尖的时候,这事便更为难办了。
瑞王世子进退不得,只好打圆场,盼着顾昭蘅是个耳根子软的,能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至少别在这里闹起来。
关上门的事儿,那就好办多了。
他这算盘打的倒是好,只可惜顾昭蘅是个油盐不进的。
周湖在瑞王世子出声之时便想出来了,这叫没叫郡主看见他,在顾昭蘅有可能被兄妹联手欺负之时显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不必想也知道,他们殿下是不可能想看到顾昭蘅受欺负,若不然——让他跟着做什么?还真当京都有那么多的刺客,连一个此时只是受宠的郡主都要杀?
还不是因着怕顾昭蘅受欺负?
若当真只是为了顾昭蘅的安全,那怎么不得多派几个暗卫跟着周湖一起来?毕竟他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不过是因着周湖是已经露过脸的,但凡是个有心的,瞧见周湖都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还真是有些巧,”顾昭蘅凤眸凌厉,似笑非笑道,“我从前亦是不大喜欢出府,这还是头一回自己出来。可谁知道竟这般倒霉。”
那副嫌弃的模样,好似还被她按着后脑的宿明月是个什么垃圾一般。
瑞王世子眉心略略蹙了一瞬,“在下带舍妹向郡主赔罪,若是郡主觉得不大解气,不妨来我们王府,定会给郡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现在就很满意,”顾昭蘅挑眉,“去你们王府还是免了,我这人比较喜欢有什么恩怨当场解决。”
这若不是瑞王世子忽然跳出来,说的还净是她不喜欢听的,顾昭蘅早把宿明月给放了。
可谁让这位瑞王世子委实太过自大,让她很不舒坦呢,顾昭蘅现在不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还真别说,这小年轻当起来就是好,没看别人惹了麻烦还能用一句年幼无知当筏子,企图蒙混过关?
“可我,”顾昭蘅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微妙,一脸认真的提醒道,“明年才及笄呢。真要照世子说来,我才是年幼无知的那个。”
她都豁出去老脸不要说自个年幼无知了,还想她放了宿明月不成?
“郡主可别说这样话,”瑞王世子收起了心底的轻视,他还真没想到,定国公府的这个小姑娘如今竟然这般牙尖嘴利,说的他险些反应不过来了。
“今儿个因着这点子小事伤了和气,也想不出个解决的法子,委实是不值当,”瑞王世子叹了口气,“不如来日,我与舍妹在亲自去给郡主请罪,还请郡主今个便暂且饶了舍妹。”
“请罪倒是不必了,”顾昭蘅悠悠道,偏冷的眉眼间又多了几分寒意,她一字一顿的道,“只盼你们瑞王府能把姑娘给教好,别整天正事不做,偏要来学这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来日若是再叫我听见半句有关我母亲的传言,定要去砸了你们瑞王府的大门,在请几个嬷嬷,好好的教教贵府姑娘的规矩。”
她神情倨傲,却偏生叫人讨厌不起来。
毕竟——就算是半个字不识的市井小民,也是明白道理的。在人家女儿的面前说人家母亲的是非,被打一顿都是不为过的,更何况,这不是都没有动手嘛。
瑞王世子的脸色霎时变了,半分从容都瞧不见了,咬着牙道:“郡主教训的是,在下定然一字一句的转述给父王母妃,不会错漏半分。
“是有事要与您说。”顾昭蘅眸子亮晶晶的,“皇祖母,可能先赏杯茶水喝?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太后忙唤人来上茶,眼底满是无奈:“你这孩子急什么?我就在这寿安宫里,难不成还怕我跑了?”
这般热的天,从演武场一路跑回来,得有多累。
太后娘娘看着自家心肝额上的汗都要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