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甜话里不动声色流露出来的狠意令人心惊。
“我同意!”一个女子拍桌而起,虞甜惊讶地看过去,是之前骂人的四姨娘。
她眉眼闪过一丝痛快:“早就看那狗东西不顺眼了,十八姨娘有胆识!就冲这个,你这个姐妹我认了!”
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妹,虞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
大部分人脸上还是忧心忡忡,她们绝大多数人家世都不怎么样,是以才会被杨权肆无忌惮地抢来,在她们眼里,对方的形象就好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想要摧毁这座大山谈何容易?
虞甜说的轻巧,可大家却并不觉得凭她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如果杨权回过神来,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折磨她们!
当然,也不乏一部分人早就受够了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想要奋起反抗的。
虞甜那句话无疑点燃了她们心里的那把火。
“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赌一把!”
“是啊,难道我们就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府里任他欺辱吗?”
“这么久了,你们还没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吗?与其指望着他能够大发慈悲,我更愿意赌一把!”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在虞甜到来之前,她们从没有想过奋起反抗。
一是不敢,反抗的下场会更惨,之前有个姨娘只是想逃跑,差点儿没了半条命,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没人敢冒这个险。
另外,就是被欺压久了,她们已经形成了浓浓的畏惧,只有逆来顺受才会让自己稍稍好过一些,这是深深植根于每个人骨子里的想法。
再者,逃跑了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回了家杨权也能把她们再抓回来,而且大概率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可不回家,她们一介女子,又能去哪儿?
有人小声地哭了起来,是胆子最小的十七姨娘:“我实在是害怕,万一失败了,他一定会变本加厉折磨我们的!我不想再被打了!”
她揉着眼睛,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伤痕,有新的,有旧的,青青紫紫一片。
虞甜瞧见这一幕,错愕地瞪大了眼,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
这个畜生!
没有亲眼见到,远不能想象她们究竟遭受了怎么非人的折磨!
将那个狗东西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虞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放心,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打你了。”
十七姨娘哭声一顿,抬起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望着她:“真的吗?”
她年纪看上去不大,来这里的时间兴许也不久,不像其他姨娘一样,在永无休止的折磨中已经丧失了逃出这个魔窟的希望,虽然不大相信,可听到虞甜的话,眼里依旧还抱着一丝希冀。
虞甜弯了弯唇:“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看着她平静的眼神,众位姨娘们莫名产生一个念头——
或许,这次她们真的能逃出去呢?
来到杨府这么久,姨娘们第一次不用胆战心惊地用完了早膳。
虞甜正准备回院子把那狗东西再收拾一顿,却不防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其他姨娘纷纷露出恐惧的表情。
虞甜心下了然,看来也是个人物。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上来,行了个极其敷衍的礼,就开门见山地道:“十八姨娘原来在这里,可让小的好找。”
虞甜挑了下眉:“你是?”
“我是咱们府里的管家,姓蔡。”嘴里说着姨娘,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恭敬的意思,显然不把她们这些姨娘当成正经主子。
也是,这些姨娘在府里的地位怕是连下人都不如。
虞甜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原来是蔡管家,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蔡管家见虞甜如此镇定自若,心里闪过一抹诧异,他皮笑肉不笑开口:“小的是来请十八姨娘去祠堂学规矩的。”
他没有从虞甜脸上窥见一丝恐惧,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正常,这十八姨娘刚进府,可能还不知道其中厉害,等经历过一次就有经验了。
“十八姨娘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每一位刚进府的姨娘,都要去祠堂学规矩,这是公子定下的。”他瞅着虞甜,希望从她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情绪。
然而虞甜只是点点头:“这样啊,那走吧。”
蔡管家心里冷笑,看来是个傻的,她该不会以为真是学规矩那么简单吧?
四姨娘一把拉住她,虞甜不解地回头,就对上她凝重的表情,对方压低了声音,有些急切:“不能去,不是简单地学规矩那么简单!”
“是啊是啊!不能去!”其他人也一脸急切地劝道。
蔡管家见到这一幕,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诸位姨娘们,这可是公子立的规矩,岂是你们说不去就能不去的?莫非你们也想跟着十八姨娘一块儿去学规矩?”
这语气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了。
虞甜看见众人眼里闪过畏惧之色,大概能猜到这祠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又是姓杨的想出来的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她朝众人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语气意味深长:“姐姐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大家心想你有数个屁,去过祠堂的人绝对不想去第二次!
那鬼地方绝对是她们心里最排斥的地方之一。
“十八姨娘,快走吧,可别耽误时间,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蔡管家一板一眼地交代。
他本以为提到杨权,会让这个十八姨娘有点反应,可是对方依旧是那个从容镇定的样子。
他不由心生疑惑:难不成公子转性了,昨晚手下留情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十八姨娘长得确实好看,兴许公子是想把人留着慢慢玩。
蔡管家自以为猜到了真相,顿时放下了心,他哪里知道,他们可怜的公子此时还凄惨地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看到虞甜被蔡管家带走,一屋子的姨娘们神色焦急。
“怎么办?她还真的去了!”
“从那鬼地方回来我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这辈子都不想再去!”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蔡管家的手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三姨娘提议:“我们要不然偷偷摸摸跟去看看?被发现了也不要紧,我们这么多人,他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其他人犹豫片刻,也纷纷答应了这个提议,反正那畜生还没醒!
……
虞甜跟在蔡管家身后,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她抬头观察着面前的阴森森的建筑:八成这里就是祠堂了。
蔡管家回过头来,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心下嘲讽不已,现在知道害怕了?
“十八姨娘,请吧。”
虞甜提起裙摆抬步走进去。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门啪的一声就被关上,顿时室内陷入一片阴森昏暗。
桌案上供奉着无数牌位,将这阴森恐怖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虞甜甚至眼尖地发现墙上挂了很多种刑具,配上这样阴森的环境,不像是祠堂,倒更像是一间刑房。
难怪那群姨娘们怕成那样,想来是吃过苦头。
虞甜眯了眯眸,眼里划过一抹冷意。
“请姨娘跪下。”管家在旁边一脸严肃地道。
虞甜扭头看他,没有急着动作,而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吗?”
蔡管家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自然,小的受命领下了监督的差事,还请姨娘配合才好,否则可能会吃些苦头。现在请姨娘速速跪下。”
虞甜听了这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倒是方便省事……”
她声音低,蔡管家一时没听清,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笑吟吟的目光打量着他,“我很好奇蔡管家说的学规矩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学法,不如你同我仔细讲讲?还有墙上挂着的那些东西是什么?瞧着怪渗人的……”
蔡管家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颇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语气轻蔑:“那些东西都是用来收拾不听话的姨娘的,您若是也不听话,很快便能得知其用途。”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姨娘您还是赶紧跪下吧,在杨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怎好理直气壮站着?”
“我还从未听说过学规矩,要跪着学的。”虞甜有几分惊讶地开口,目光停在他身上,含着几分戏谑,“再说了,管家您不也站着吗?你站得为何我站不得?”
蔡管家脸色变了变:“我,我是来监督你学规矩的,当然能站着。”说到这里他眸光阴沉,神色一狠,“姨娘委实有些顽固不化不服管教,看来小的我得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径直走到那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前,抬手取下一根两指宽的木板,再回来时脸上挂着阴沉沉的笑:“姨娘可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巧了,这个她还真知道,毕竟宫里没少见。
虞甜勾了勾唇:“不知。”
“这个是戒尺,用来惩戒一些多嘴饶舌之人。这木板又细又长,打在嘴上的滋味会有些不好受,姨娘且忍着些。”
蔡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近,眼底噙着残酷的兴奋,嘴上却道貌岸然地道,“学规矩的过程是痛苦了些,不过只有挨了教训才会长记性,姨娘觉得呢?”
他特别享受惩罚这些姨娘的过程,看着她们一个个用惊恐哀求的目光望着自己,蔡管家心里诡异的有一种成就感。
他以为这位刚进门的十八姨娘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恐惧的表情出现在这么美的一张脸上,一定十分让人心动。
然而虞甜只是眼神嘲讽地望着他:“原来是这种用法呀,受教了。”
蔡管家一愣,正要恼怒,下一秒,只见一抹身影迅速朝他奔来,他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手里一空,戒尺已经不翼而飞。
蔡管家定睛一看,那戒尺好端端的被虞甜握在手里,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戒尺:“手感不错。”
他回过神来,眼神由不可思议转为恼羞成怒,阴恻恻地威胁:“十八姨娘,你未免也太过放肆了些!”
虞甜嘴角翘了翘,露出洁白的贝齿,笑容明艳的晃眼:“我还有更放肆的,很快你就能领教到了。”
她说完这话,眼神一冷迅速上前抓住蔡管家往地上一按,轻盈的戒尺被他舞出了残影,重重拍打在蔡管家的嘴上。
“你!你这个女人,你疯了不成?”嘴上传来尖锐的疼痛令蔡管家又惊又怒地瞪大了眼,他正欲挣扎,然而面前的女子虽然看着娇小,可这力气不知怎么的却大的出奇,他使出了浑身的劲儿,都无法挣脱开她的钳制。
嘴上的疼痛清晰地传来,有湿润温热的液体流下,蔡管家神色痛苦不堪,嘴里也有咒骂逐渐转为求饶:“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这就是多嘴饶舌的下场,我是记住了,不知道蔡管家记住了没?”
蔡管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疯女人,她简直是个疯子!
虞甜啧了啧:“看你的眼神好像很是不服气的样子,怎么,是还没记住吗?看来这惩罚力度还是不够啊。”
“够了够了!”眼见着虞甜还要继续,他连忙服软,想先安抚住她,心里却已经想出了上百种折磨这女人的法子。
虞甜自然没有错过他眼里的一抹怨毒,她如他所愿的停了手,不待对方松口气,唇角微微翘起,一脸欣慰地提议:“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快认识那些刑具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蔡管家愿不愿意配合?”
蔡管家瞥见她嘴角的笑,顿时心里已经升起一股浓浓的警惕:“泥想干什嚒!”
他的嘴被戒尺抽的高高肿起,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这副模样,俨然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虞甜暗暗点头:还是这样瞧着顺眼多了。
她不理会蔡管事惊恐的眼神,像拖死猪一样拖着他来到那面墙面前,拍了拍手观望着一面墙的刑具,眉头微皱,模样看上去很是纠结:“这么多花样,先从哪一个试起比较好呢?”
蔡管家露出惊骇的眼神。
这个疯子,该不会是想把那些刑具都用在他身上吧?!
虞甜回过头来望着他:“我这个人呢,比较好说话,不如你自己来选一个吧?怎么样,跟你比起来是不是很贴心?我可是把选择权交给你自己了的。”
她神色无辜眨了眨眼。
贴心个屁啊!
蔡管家气的想骂娘,他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盯着虞甜,一脸惊恐地后退:“不,唔不要!”
他一个都不想试!
虞甜皱起眉,脸上写满不赞同:“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这么好说话了,你不能得寸进尺啊!”她神色危险地眯了眯眼,“既然你不想选,那就只能我帮你选了。”
说完虞甜也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的从墙上取下一个刑具。
“不!不要!”蔡管家看清那东西,拼命往后退,虞甜脸色有些不耐烦了,直接用脚踩上了他的腿,重重一碾。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只听得蔡管家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虞甜蹲下身来,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怎么就不听话呢?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了,之前你也说了,进了府就要懂府上的规矩,我这是在帮你立规矩啊。”
蔡管家捂着仿佛断掉的腿,眼泪伴着鼻涕狼狈的流下,看她的眼神惊恐如同在看一个可怕的魔鬼。
她恍若未觉,研究着手里的东西:“这玩意儿我倒是知道怎么用。”
有一种刑罚叫拶刑,常用来进行逼供,也叫夹手指,十指连心,这种刑罚的恶毒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她们的手尤为重要,伤了手几乎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虞甜望着蔡管家眼里的惊恐,温柔地笑了笑:“知道归知道,可是还没有看人用过,不如蔡管家跟我演示演示?蔡管家经验丰富,肯定能让我大有启发。”
蔡管家欲哭无泪:“……”
他已经开始强烈的后悔招惹上这个女人了!
为什么公子还没找过来!
虞甜也只是走个过场,并没有真的询问他意见的意思,说完就直接不顾他的意愿上了夹板,上夹板的过程中,因为蔡管家过于抗拒挣扎的厉害,虞甜顺道不小心把他的胳膊给卸了。
至于是真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
外头,暗中观察的姨娘们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动静面面相觑:“不是,这声音我听着怎么那么像蔡管家的呢?”
“好像就是他的!奇怪了,好端端的他惨叫什么?”
到底是谁受罚?
“……”
等等!
众人眼神惊骇。
该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四姨娘的眼神突然兴奋起来:“都让开,我再听听,我再听听!”
“就是他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记得!哎呀妈呀,叫的老惨了!”四姨娘搓了搓手,“这小十八有点东西呀!连那老东西都能对付!”
其他姨娘的眼睛里也纷纷露出亮光,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们这样躲在外头偷听不好吧?”十七姨娘突然小心翼翼地道。
风险都让十八姨娘担了,回头蔡管家和杨权算账岂不是都落到她一个人头上?
怎么说她也是为了她们大家。
四姨娘猛地一拍大腿:“小十七说的对!做人得讲义气,咱们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里头面对危险!咱们一起上,这么多人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一个老东西!”
性子稳重的大姨娘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祠堂面前,四姨娘抬手拍了拍门。
里头的动静一顿,被折磨的几近崩溃的蔡管家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太好了,终于来人救他了!
杨权那边有阿凛盯着。
这时候来的会是谁?
虞甜看了眼门口,不知道想到什么,勾了勾唇,站起身去开门。
迎面便是一群莺莺燕燕,她毫不意外,还是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见她毫发无损,不像是经受过折磨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我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于是决定过来看看。”
她们朝里望去,猝不及防和躺在地板上,模样凄惨狼狈的蔡管家目光相撞。
众姨娘们:“……”啊,果然还是担心错了人。
望着姨娘们如狼似虎的眼神,蔡管家:“……”
吾命休矣!
虞甜见众人眼神兴奋,主动让开身子邀请:“蔡管家正身体力行为我演示规矩呢,你们要不要也一同进来观看?”
能亲眼看着昔日的仇人被折磨。
众姨娘们有拒绝的理由吗?
当然没有!
几乎是虞甜话音刚落下,姨娘们就争先恐后涌了进来。
“还有这种好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众人看向蔡管家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可怕,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对方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