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看了看周围:“岳母呢?”
“在紫菀她们睡的房间。”宁霏说,“你准备把她安置在哪儿?”
“桃花小院。”谢渊渟说,“总不能带她去太子府。我让执箫驾一辆马车过来停在围墙下,你去找些遮雨的东西来,外面雨太大了,病人不能淋着雨。”
宁霏去找了几把大油纸伞和两件不透水绸布面料的带帽斗篷来,从雨霏苑的围墙墙头上,先把李氏送了出去,放进执箫赶过来的马车里。
然后她再次进了雨霏苑,和辛夷、豆蔻、紫菀几个人,一人带着好几个大大的包裹褡裢出来。
谢渊渟见她这一大堆的行李,顺手帮她接过来,带出墙头装上马车,问道:“你也要离开安国公府?”
“嗯。”宁霏说,“我要去漠北,光明正大的走安国公府里的人肯定不让,还不如现在一起逃出去更方便。”
至于安国公府里的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是她救走了李氏,自己也一并跑了,就随他们去怀疑吧。
反正李氏已经清醒过来,跟安国公府决裂,她也没必要跟他们虚与委蛇了。她在宁家承认的家人,就只有李氏一个而已,大概还可以算上宁雯半个。
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不对,陌生人还远没有他们这么膈应。
人太多,一辆马车不够坐的,执箫又叫了一辆过来。外面瓢泼般的雨势有增无减,虽然有带着遮雨的油纸伞和斗篷,但根本顶不住这种狂风暴雨。等两辆马车到达桃花小院,除了被严严实实遮着的李氏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雨淋到了。
宁霏让豆蔻去熬点红糖老姜水,给众人去去寒气,免得受了风寒。
李氏还在沉睡着,状况还算可以,宁霏又给她诊了一次脉,开了药方,让紫菀豆蔻两人留下来照顾她。
她再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行李,整理出两个相对轻便的褡裢。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微亮,外面的暴雨也渐渐小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停下,但已经可以出门了。
宁霏换好了一身方便出行的男装,拿过一顶大大的箬笠戴在头上,又披好了蓑衣,在桃花小院的院子里对谢渊渟道:“我走了,等我娘醒过来之后,麻烦告诉她我已经去了漠北,让她安心留在这里先养病,暂时别出现在外面,免得被安国公府的人抓回去。”
宁茂已经原形毕露,连下药囚禁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也不会再顾及什么面子工夫,下一步只怕连李氏的性命都危险。
谢渊渟手里也拿着箬笠蓑衣:“跟我说干嘛,我又不留在这里,交代执箫就可以了。”
宁霏莫名其妙:“你要去哪?”
谢渊渟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跟你一起去漠北啊。”
宁霏脸色一僵:“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谢渊渟跟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充耳不闻地把他自己的一个包裹甩到马背上去,翻身上了马:“走了。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亮,城门人少,出城不容易被人看到。”
宁霏无可奈何。谢渊渟执意要做什么事情,一般人是很难拦得住的,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充分的理由要拦着他。
只好自己也上了马,跟谢渊渟两骑人马,一起出了京都。
这里到漠北赤门关附近有一千多里,如果骑的是快马,昼行夜停地赶路的话,大概要三到五天才能到。一路上虽然没有什么崎岖地形,但出了繁荣富庶的中原,进入荒莽无际的北方草原和沙漠之后,风沙就会越来越烈,路也会越来越不好走。
宁霏前世里行走江湖多年,没少长途跋涉,这一点长路风沙,对她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她也不是真正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在府邸里有人伺候的时候,可以过得要多精致有多精致,但现在人在路上,什么都不计较。在野地里睡觉的时候,随便找棵大树,上去往树枝上一靠;路上带着两个冷麦饼,坐在马上一边走一边啃,喝两口水,就算是一顿午饭。
倒是谢渊渟讲究得很。对她这明明长着甜美小萝莉外表,却跟糙老爷们儿一样的赶路方式很看不过眼,从第二天开始就严格计算好每天的行程,晚上天黑时一定能到达有地方可以住宿的城镇或者驿站。路上也不让她啃冷硬的干粮,没有时间打野物,就在镇上城里买了带去,半路上停下来生火一烤,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宁霏以前在叶家马场的时候见识谢渊渟的烧烤手艺,连她这饱览过众多美食眼光奇高的人,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不过看他这副样子,比她这个在江湖上走了多年的人还要熟络老练,一看就是经常在外闯荡的。京都很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一辈子连城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她真的很奇怪他一个天潢贵胄皇孙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像是天天在外浪迹天涯一样。
两人一路疾行,几乎没有被耽搁过,但到了翻过太屋岭,离开中原的地界,进入一望无垠的北方大漠时,路就开始不好走了。
太屋岭是中原与漠北的分水岭。太屋以南,气候温暖宜人,土地肥沃富庶,地形起伏变化多;太屋以北,气候干燥少雨,昼夜温差大,地势平坦开阔,有时候走上几天几夜都难得看到一座像样的山。
越是往北,这些地理特征越显着。大元国境内还好些,尤其是过了大晋边界之后,放眼望去全是一平千里看不到尽头的草原、沙漠和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