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漠北虽然不如中原繁华,也有悠久的历史和文明。草原上有很多聚落,水草丰美,百姓以半耕半牧为生;荒漠里也有星罗棋布的绿洲,有些处在交通要道上的,商贸往来发达,已经发展成了不逊色于中原的城池。
前世里,宁霏的师父白书夜带她和灵枢来过漠北,只是走的不是这条路。当年白书夜就是在这儿碰上他的意中人,一见女神误终生,让她和灵枢出师,自个儿追女神去了。然而不幸没有追到,他失恋之下一骑远走天涯,说是要去治疗情伤,现在也不知道浪到了什么地方。
宁霏两人越过太屋岭的第二天,就起了风沙。
大漠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大风和沙尘。春天,来自中原的暖流吹上来,风大;冬天,来自极北的寒流往下侵袭,风大;夏天,高温加上高温差,容易引起气旋,风大;秋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讲理,风大;一年里头总有那么十三四个月在刮风。
这里还只是半草原半荒漠的地带,风沙不算太大,但一刮起来,也十分够呛。
四面八方看过去都是一片茫茫的灰黄色,一丈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只剩下凄厉呼啸的风声。犹如刀子一般的狂风裹挟着黄沙,哪怕是最小的沙砾,扑在人的脸上身上,都像是钢针生生钻入皮肤一样疼。
大中午的,天色就已经暗沉沉的像是傍晚一般,完全辨别不清方向。幸好脚下的官道修建得很特殊,两边都有标记,再大的风沙也很难把它彻底埋掉,还能勉强认出路来。
漠北的行路人最怕的就是遇上风沙,一旦遇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找个安全的地方窝着,等风沙过去了再走。
但在这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方,宁霏两人也不可能就在官道上停下来,否则非得给沙子埋了不可。
马是不可能骑了,只能下来拉着马,顶着风沙继续往前走。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在进入漠北时买的防沙面罩,用粗硬的网纱制成,不挡视线,但是可以防止沙子吹进眼睛和口鼻。不然在这样的风沙里走上一天,七窍都得被沙子堵死。
即便如此,走起来还是很吃力。谢渊渟抖开了一件又大又厚的斗篷,把宁霏兜头罩在里面,整个人护得严严实实,让她不用看路,跟着他走就行了。
宁霏本来觉得这样不妥,但不知为何,又莫名地没有拒绝。被斗篷罩着,风沙刮不到她的身上,她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人窝在谢渊渟的怀里,在他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她突然想起她小时候白书夜带她玩的游戏,让她把眼睛闭上不看路,由他来牵着她走。只有她对身边的这个人有绝对的信任,能够放心地依赖于他,才能走得毫无犹疑。
她对白书夜本来也是有着绝对信任的,然而那次的结果是,白书夜见到路边一个胸大腰细妖娆火辣的美女,眼珠子就不带转儿了,自己也不看路,两个人一起撞到了路边的大槐树上。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宁霏感觉谢渊渟拐了一个弯,离开了官道。
她被斗篷罩着脑袋,在里面本来也憋得够呛,这时终于忍不住把脑袋钻了出来,看见前方还是黄扑扑灰蒙蒙的一片风沙。
风声太大,宁霏只能在风里扯着嗓子对谢渊渟喊:“为什么走到这边来?”
谢渊渟就比她从容得多,靠到她的耳边,嘴唇暧昧地直接贴上她的耳朵,用的是跟平时一样的正常音量:“这边有个地方可以避风。”
唇齿间呼吸出的热气,比外面的狂风还要刺激地撩拨着敏感的耳洞内壁,嘴唇贴在上面,随着说话一开一合,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柔嫩的耳廓。
然后还不忘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补上一句:“你也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就不用扯着嗓子喊了。”
宁霏:“……”
那你还真是好机智哦。
再往前走了一段,漫天风沙里,果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隆起的影子。走近了看,才看清那是一片四五丈高的土坡,一面背着风,风沙吹不到这里来,就形成了一个凹陷进去的沙窝子。
两人躲到沙窝子里面,这里凹陷进去的空间还挺大,终于吹不到狂风也刮不到沙子了。
这个沙窝子似乎是来往行人经常借以躲避风沙的地方,地上有好几处篝火的痕迹,角落里还有一大堆没烧完的干柴。
谢渊渟也用那些干柴点了一堆篝火起来,对宁霏道:“这风沙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反正天色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宁霏却没有回答他。
她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沙窝子外面的漫天风沙出神。
这个地方……她明明从来没有来过,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经和谢渊渟一起来过这里,也遇上了风沙,来到这个沙窝子里面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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