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正说着话呢,余光一扫发现于少欢又不见了。
“又想到什么了。”贺新郎满是无奈的站定身子,回头问道。
于少欢盯看着他,在贺新郎浑身发毛后道:“端木盈丰,是不是也在想着做渔翁。”
贺新郎立刻明白他话里所指,“你是说他故意让东南烂在那里。”
于少欢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凝重:“孙式是败过一次的残匪,吴宗是端木恂的遗祸,以端木盈丰的脾性来看,他定是瞧不起这两个人的。”
于少欢苦笑了笑:“府主上一次讨伐孙式,打的太快了,几乎是带兵走到哪里,就打到哪里,这应该是让端木盈丰心中起疑了,我甚至觉得他都有可能不相信有孙式这个人,认为接连的造反消息只是府主想掌兵的手段……”
“就算孙式没有,吴宗也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吧,他若是不放心让别人领兵,或是害怕别人在出征的时候捞好处,让自己人去不就好了。”贺新郎道:“雍帝不能理事后,手里的兵权几乎都交给了他,他完全可以让他舅舅或是丈人带人去。”
于少欢缓缓摇头,“既然都说了想着做渔翁,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人离开建康。”
贺新郎难以相信:“那还能如何?这是端木家的天下,作为监国,他就看着东南不管了?”
“肯定不会不管。”于少欢摸了摸下巴,片刻后轻叹道:“该是僵住了……”
“不算零散的郡兵和各家族的私兵,咱们大雍的军队可以分成四个部分,一部分在我们府主手里,一部分在韩氏手里,一部分在陆氏手里,一部分在皇室手里。”于少欢在东府住了两年,这些事情一清二楚。
贺新郎附和道:“没错,其中谢府主的这一部分最弱。”
于少欢点头赞同,淮阴军建立时间较短,虽打过一场硬仗,但在外界看底蕴不够,是最弱的。
“这四个部分,如果端木盈丰不想用自己的这部分人,你觉得剩下三方谁会同意派人。”想了想,于少欢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的人交给端木盈丰。”
呆站了片刻,贺新郎苦笑道:“所以端木盈丰该是发出调令了,但是却没人应声。”
于少欢肯定道:“一定如此了,齐地现在乱成一团,一旦打不过河北很有可能战败南下,这样府主的淮阴军完全有理由不动,同理韩氏的历阳军也要北上淮南,防备齐王和可能的河内王,陆氏的江州虽不靠着北秦,但我估计豫章军现在一定在和孙式以及……还不知道什么立场的荆云对峙,也脱不开身,大家各有各的理由,若是端木盈丰能退一步,几方商量商量,或许还能拿出个章程,一方派出来多少人来,但若是他一步不退,就像现在这样了。”
说着于少欢长吁一口气,继续道:“之前有人对我说过,端木盈丰做事手很黑,现在算是明白了,孙式的连续反叛加上吴宗是端木恂养子,使得端木盈丰对东南毫无好感,现在任凭那里遭到兵灾而放任不管,估计也有泄愤成分在里面吧。”
两个人静默良久,贺新郎道:“现在还去武陵吗……”
“不去了。”于少欢道:“这都是我猜的,想要证实,还是去江州吧,只要陆家人接到了朝廷的调令,那这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贺新郎干脆道:“我还想着从荆南绕回东南呢,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于少欢道:“你莫不是想去荆云那里看看?”
贺新郎点了点头,于少欢反对道:“即便去了荆南,我也不会想着过荆云的地方,陆氏一定不会敌人,荆云就不一定了。”
“咱俩也算是对荆云有恩,以他以往的名声看,该不会对咱们不利才是。”贺新郎道。
于少欢摇头道:“若是他真的与孙式沆瀣一气了,那以往的名声对我来说就完全没用了。”
贺新郎张了张嘴,最后叹道:“行吧,你去找张相,请他帮忙寻一艘船,我去找丁涛,既然去江州,还是水路快一些。”
张相虽然鄙视于少欢这种一天三变婆婆妈妈的行为,但依然爽快的帮忙找了一条船。
上船后,还没买到马就被贺新郎拉回来的二人听了于少欢的理由,裴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造反的是孙式和吴宗,东南的百姓什么时候造过反,泄愤怎能会泄到他们身上。”
“照于兄的话说,东南的百姓差不多明天就会被逼反了。”丁涛拍着裴汲的肩膀道:“你们货郎帮要是现在站出来振臂一呼,保证能拉起一支队伍。”
贺新郎拍开了丁涛的手,对师弟道:“端木盈丰就不该有泄愤的想法,这二十年来,东南可以说是南雍最稳定的地方了,他无论如何都该想着如何保持下去,而不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天色渐暗,船老大说明天才能起航,码头上已经点起了片片火把,力巴依旧来回忙碌,于少欢盯看着这一片热闹,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心惊,失神仅一个瞬间冷汗便湿透了内衫。
轻轻地擦了擦额头,回头看向丁涛和贺新郎,二人在争论着事情,于少欢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从肢体动作看,吵得还非常激烈。
轻叹口气,于少欢将视线重新移向了码头,出川之后的乐观心态消失殆尽。
“轰!”
一声巨响在冯信耳边炸裂,吓得他一跃而起,大口喘了两口气,冯信判断出这是檑木撞击城墙的声音。
之所以撞击城墙,是因为城门已经不在了,城门洞里是用乱石垒出来的新防线。
“砰!”
又是一声巨响,从城头上呼唤来看,这该是我方的投石机取得战果了。
晃了晃脑袋,冯信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城内的水已经不足以奢侈到让他用洗脸来清醒了,连续守城了一个昼夜,刚刚休息那片刻不顶什么事。
捂着还有昏沉的脑袋,冯信咬牙上迈上了上城头的台阶。
城墙之上,冯信只一扫,便看到了不远处手持着大枪的挺拔身影。
姜且像是也有感应,第一时间回看过来,笑道:“哈哈,冯老弟,怎么不多睡一会。”
冯信走上前道:“足够了。”
姜且笑了笑,抬头看向前方。。
从东南军大规模攻城的那天下午开始计算,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这个数字让大家都很意外。
吴宗万万没想到周超居然这么硬,周超也根本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