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漫天，芳华永继。

上京城，季府。

季昭站在窗前，望着庭院种的一颗梧桐，神情满是缅怀之色。手中握着的密报紧紧攥着，可深邃的黑眸中却划过了一抹坚定的神色。

既然他当年能为天澜的江山放弃自己所爱之人，如今他亦可以为了社稷不顾当初的情分，一切都是为了天澜。

只是没想到的是萧涪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勾结朝廷重臣，对同僚痛下杀手，这一桩桩一件件捅到陛下那里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原本以为李承仁一事过后，萧涪会顺势辞官还乡，再不济也会卸下这身官服做个闲散雅乐之人，没承想他最近频繁与兵部侍郎祝余走动。

若不是容成在上京城的眼线众多，恐怕到现在他们还都被萧涪蒙在鼓里。

以退为进，以静制动，果然是三朝元老了，姜还是老的辣啊，季昭暗想。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多学习呐，毕竟论资历自己可是差了萧涪一轮。

算算日子，范立本也早该进京了，可季昭迟迟收不到他的讯息，倒是听闻城郊西角处满地都是鸽子毛。

如今这朝堂之上，敢与季家作对的除了萧家恐怕也是没有别人了，只是季昭疑惑的是为何萧涪偏偏要抓着范立本不放？

难不成范立本的手中握有萧涪的把柄，这才招致杀祸，季昭眯了眯双眼，看来一切还是要等范立本上京之后才能知晓呐。

但是，萧涪却是不得不防，难保他不会因为李承仁一事怀恨在心，以致生出谋逆之心都未可知啊。

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季昭行至庭院处，将衣袖挽至小臂处，弯着腰拾起梧桐树旁堆放的肥料，一点点混着水倾倒下去。

听到院落悉窣的声音，季瑾瑜也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原来父亲又在照料起这棵梧桐树了。

自他记事伊始，这棵梧桐树便摆在了庭院的中央，父亲闲来无事之时也会替它浇浇水施施肥。偶尔也会席地坐在树下聊着些什么，仿佛是位故交的好友。

“瑾瑜过来再帮我打盆水吧，近来天气燥热雨水也是不足，我看这树叶都隐隐有些发黄了。”

季昭背对着季瑾瑜，手里还是没闲着继续清理地上的落叶，只不过语气却像是个邻家的大叔般和蔼。

也只有在此时，季瑾瑜才能感受到父亲身上平和的气息，没有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凌厉之感，更多的是父子之间相处的平淡。

低声应了一句，季瑾瑜便去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跟季昭的动作一样，干活之前先挽起衣袖。

季瑾瑜虽然出身名流，可季昭从小便培养他的生活技能，因此季瑾瑜也并未像世家子弟那般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放下衣袖可长袍挥展，文墨力战四方，舌辩群雄，挥笔顷刻之间便是一道利民政令，挽起衣袖亦可把酒事农桑，耕地播种打扫当是不在话下。

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君子便该行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