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瑜将葫芦瓢里的水倒在木桶里,撩起长袍便跟着季昭一同弯腰站在树根旁,半开着玩笑问道,
“古说凤凰非梧桐不栖,澧泉不饮,难不成父亲是想用这梧桐树招来一只凤凰不成?”
“你别说这棵梧桐树之前还真就住过一只凤凰,不过最后还是飞走了。”
季昭舀了一瓢的水浇去,声音有些低沉,隐隐还透着些许的无奈,不过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季瑾瑜深感里面必定是有些大文章的,自己从小便没见过母亲,府上的下人都说是夫人难产而死。
可他寻遍整座府邸都未曾寻到母亲生活的半点踪影,跑去质问父亲,却只得到了他一句“待你日后长大便会明白。”
现如今他业已长大成人,可对母亲的怀念却是愈来愈少。这些年季昭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府中未曾纳过一房的夫人,对他也是极好的,可还是忍不住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飞到哪里去了?”
季昭直起身子抬起胳膊,食指指向东南方向,季瑾瑜顺着季昭所指的方向,那不是皇宫坐落的地方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季昭半仰着头颅,沐浴着漫天月光,手负在身后,叹声吟道。
“可这只凤凰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啊......”随后声调急转直下,竟变成了低喃之语,语气中却是无尽的苍凉和遗憾。
果然,这棵树是父亲为纪念一位友人所种的吧,季瑾瑜心想,可一时也猜不出会是皇宫中的哪位贵人。
太极殿内,十八盏悬吊铜雀烛火还在燃烧着,殿内寂静一片,案桌前坐着一位奋笔疾书的少年,随着他的动作其冠冕上的珠玉也在摇晃。
李承澧眸中隐隐起了一丝的火气,天子脚下竟还会出现此等欺男霸女之徒,正留守都督指挥使是在吃干饭的吗?
猛地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却被刚刚推门而入的容成接了过来,将其展开内容落入眼底,叹了口气道,
“这些纨绔子弟大多是凭借祖上的荫蔽,招摇过市目无国法,视人命为儿戏。陛下只需稍加惩戒即可,也无需如此动怒。”
“什么叫稍加惩戒即可,死去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亦是朕的子民,怎可轻易放过他们这些蠹虫。”
李承澧倏地站起身子,衣袖随着他的走动所飘动,带着些许的凌厉之感,眉头皱起,双眸里却是蕴含着怒火。
“陛下难道不知朝堂之上,入目皆是权贵之流,官官相护其背后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若是陛下明日下旨严惩此人,恐怕只会激怒这些人。”
容成敛着眸子,将其中的利害全部告知,陛下年轻不知其中的轻重关系,自己也是要多加提点几番的。
这些权贵若是扭成一股绳,恐怕对皇权也是不小的冲击,好在武帝在时虽仰仗着他们稳定朝政,可暗地里却是将其分化,制造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