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允朗声大笑,重重拍了拍风晔璕的肩膀道:“风神医可真是本王的得力助手,若是户部得除,本王必定大大有赏。”
“多谢殿下。”风晔璕眯了眯眼,掩去眸中的深邃,笑声应下。
……
日落西山,崔嬷嬷才考察完大多宫规,淡淡道了一句,“还请诸位小姐好生歇着,嬷嬷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众小姐心中顿时有些慌神,有些偷偷塞银子给崔嬷嬷地皆被退了回去,还有些直接便自暴自弃了起来,连明日的选妃大典,也不想好好准备了。
储秀宫内众人皆累了一整日了,谁也没有再多说,各自便去净身子,便躺回了床上。
景仁宫内,皇后半靠在贵妃椅上,一旁的宫婢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皇后嘴中。
“皇后娘娘,崔嬷嬷到了。”一个粉衣宫婢走上前轻道。
“叫进来吧。”皇后端正了身子,叫了一句。
为多时,崔嬷嬷便附身进了屋中,“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稍稍抬手,面容缓和,道:“平身。”
“皇后娘娘,这便是今日那些小姐的宫规仪态。”崔嬷嬷将手中的册子呈递到了一旁的宫婢之中,再由宫婢呈到皇后手中。
皇后缓缓翻了几页,便见到这册子上标注着仪容最好的那一个名字,正是云初夏三个字。
皇后眼皮一跳,心中怒气冲冲,将册子重重拍到桌上,怒喝道:“崔嬷嬷,你也是宫中老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眼色!”
崔嬷嬷不动声色地跪下,俯身道:“奴婢愚钝。”
皇后将手册猛地一按,厉声道:“这云初夏,本宫明明瞧着就是个没规没矩的丫头,如何能担当地起这闺秀之首!”
崔嬷嬷略略皱眉,不解道:“回皇后娘娘,老奴今日亲眼所见,那方家小姐的仪容仪表都是顶好的,绝非老奴臆测啊。”
“混账!你是说本宫看人不准么!”皇后面容涨红,双手紧紧握起,长长的指甲深入肉里。
都已经十年了,难道还要来一个人,迷惑走这整个大萧国的江山么!
“皇后娘娘息怒。”崔嬷嬷第一次见皇后发如此大怒,忙深俯卧地,后背冒出丝丝冷汗。
许久,皇后才平了平心,叫起道:“将那云初夏的名字去掉,再送一份到陛下那儿。”
“老奴遵旨。”崔嬷嬷讪讪应声,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呀,娘娘,您的手!”皇后身边剥葡萄的宫婢惊呼了一声。
皇后冷冷撇了她一眼,吓得那宫婢嘴边一噤,迅速跪倒在地。
“去请傅太医来。”皇后冷声道了一句。
“是。”那宫婢连连应声,垂着脑袋便退出了屋外。
皇后缓缓松开双手,嵌入肉中的指甲沾满了丝丝红迹,她紧紧盯着掌心的那一抹刺眼的鲜红血珠,眸光愈加毒辣,那丫头,已经留不得了!
若是她安分点,不往这宫里凑,倒也罢了,可偏偏……
“贤王殿下到。”景仁宫门外突得传来了一阵尖细的喊声。
皇后忙用手帕细细擦除手心的血珠,掩了掩眸光,换上一副柔和的面色。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策允拱手道,眼眸中满是欣喜。
皇后忙招了招手,让萧策允坐来自己身边,笑问道:“允儿可是有什么好事?”
“儿臣刚刚得了件天大的喜事!”萧策允眯了眯眼,继而道:“等选妃之事一过,二哥手里的户部只怕要到大霉了!”
“户部?!”皇后心中一惊,户部常年为萧礼睿所用,此事她不知道思忖了多久,如今竟然能说动便动?
“户部向来为人谨慎,如何动?”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萧策允却是缓缓站起了身,嗤笑了一句,“青林城此番受灾严重,陛下拨款给宁老将军修葺城墙,户部便是从此处动了手脚!”
“户部这么些年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了纰漏?”皇后眉间拧了拧,低语了一声。
萧策允似是没听见,定定道:“母后放心,此事我已经命风神医暗自跟进了,此番最重要的还是选妃!”
一听到“选妃”二字,皇后倏地反醒过来,看了看门外的夜色,沉声道:“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可别辜负了你父皇!”
萧策允重重点了点头,一想到宁家马上便能为他所用,萧礼睿也即将断失一条臂膀,他就觉得心中无比畅快,仿佛那金銮殿上的大位已在眼前,他一步便能登上去。
……
储秀宫内,宁语歌与宁语织二人累了一日,将将沐浴完,正在桌前用下晚膳。
“宁小姐在么?”外头一个女声轻轻叫喊,听着音色,不像是宫女。
宁语歌皱了皱眉,警惕道:“你是谁?”
“回宁小姐,奴婢是景仁宫的女官,皇后娘娘请宁家小小姐过殿一叙。”外头的女声恭敬道。
宁语歌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不过外头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人,她也不能闭门不见,只得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正立着一个蓝袍女官,微微弯腰,道:“见过宁大小姐。”
宁语歌颔首,面有疑色,福身道:“凤仪姑姑有礼了,皇后娘娘召唤的是舍妹?”
“回宁大小姐,正是。”那凤仪女官应声。
宁语歌眸色一怔,难道是她们都猜错了?其实皇后娘娘是在声东击西,原先看中的便是语织!
宁语歌越想越觉得后怕,正要开口,只听得那凤仪女官又道了一句,“皇后娘娘只想同小小姐说说话,宁大小姐不必担忧,奴婢稍时自会亲自将小小姐送回的。”
此言一出,便直接将宁语歌想求一同前去的话给堵了回去,只得梗着喉咙,低声道了一句,“还请凤仪姑姑稍等片刻。”
宁语织在里屋也早已听见了外头的声音,面上带着些怵色,小声紧张道:“堂姐,我一个人去么?”
宁语歌面色凝重,此时此刻,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叮嘱几句,“皇后娘娘赐下的茶水,能推便推了,若有什么异味,立刻屏息凝神。”
宁语织点了点头,缓步随凤仪姑姑出了储秀宫。
宁语歌立于门前,储秀宫门前的一点点星光逐渐消失,心中的不安愈发扩散了起来。
忽地,宁语歌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便去了隔壁,轻轻扣了扣门。
等了稍时,屋门便被里面之人打了开。
柳青梧青丝未绾,披着厚厚的披风,道:“宁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柳小姐,我表妹云初夏可在屋中?”宁语歌有些心急道。
“云初夏么?晚膳前,八公主便遣人来寻了她,怕是要晚些回来呢,宁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柳青梧面露疑惑。
宁语歌却是收了收神色,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忧表妹,想同她嘱咐几句。既然表妹不在,那我便先回去了,叨扰柳小姐了。”
柳青梧浅笑道:“无事。”
看向宁语歌的背影却是带着些许担忧,柳青梧唤了一声屋内的婢女,道:“你去一趟静安宫,告知一声方三小姐。”
“是。”那婢女趁着夜色,匆匆便跑出了储秀宫中。
储秀宫中,宁语歌浑身不安地坐于桌前,宁语织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宁大小姐,宁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阵呼声从门外传来,急急的扣门声直击着宁语歌的心上。
宁语歌猛地冲到门前,刚一打开屋门,便见门外立着一个宫婢,她认得这个宫婢,正是方方与凤仪女官一同前来的婢女。
那婢女喘着粗气,弯腰急声道:“宁大小姐,不好了,小小姐在景仁宫昏迷了过去!”
“什么!”宁语歌浑身一怔,如有雷劈一般,难道皇后娘娘真的对语织下手了?!
宁语歌顿时便觉得心中一揪,语织平日里虽调皮了些,可却是如同她的亲妹妹一般啊!
宁语歌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屋内的丫鬟忙拉住自家小姐,劝道:“小姐,您先别急,语织小姐定会没事的。”
宁语歌此时哪还能等得下去,不过她心中虽着急,但却也没完全失去了理智,凑近自己的丫鬟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云初夏表妹,等云初夏表妹回来!”
“小姐,不行,奴婢陪您一同去。”那丫鬟摇了摇头,面上尽是担忧。
宁语歌却是沉了面孔,出口的声音不容拒绝,“你留在这里!”
至少留了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云初夏表妹,她和语织还能有一丝转还的余地。
说罢,宁语歌不等那丫鬟出声,便提着裙子,匆匆跟着那宫婢出了屋。
出了储秀宫,那宫婢便加快了速度,宁语歌心中焦急,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冬日本就寒凉,加上两人跑得急了些,那宫婢一时不查,“扑通~”一声便跌倒在地,连带着手上提着的灯笼也熄灭了,只剩下朦胧洒下的月光照亮。
“宁大小姐,奴婢没事,大小姐还是先去看小小姐吧。”那宫婢捂着腿,痛苦道。
宁语歌面上有些担忧,道:“你没事吧?”
那宫婢摇了摇头,深垂着头,好似真的痛苦不堪,“大小姐顺着这条路直走,亮灯的地方便是景仁宫了,宫门前有守门婢子,她们会领着大小姐进殿的。”
宁语歌眼眶通红,眸中尽是感谢,但也自知耽误不得,只急急道:“你在这等我,待我去了宫里,便叫人来救你。”
“多谢宁大小姐。”
宁语歌担忧地看了看那摔倒的宫婢好几眼,才又提着裙摆,借着月光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