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道:“什么不明白?”
易筐道:“不知道。”
谢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易筐不说话了。
慕容楮道:“谢慈,你还知道滕文公和孟子的故事吗?”
“故事?倒没有,不过有些事还是知道些的。”
慕容楮就问:“什么事?”
谢慈道:“比如滕文公问孟子有关治理国家的问题。”
易筐道:“滕文公是滕国太子,滕国只有五十里,只有五十里的朝廷,还用问治理国家的问题吗?”
“怎么不能?”谢慈说:“小国也是国。”
易筐道:“那孟子怎么说?”
谢慈道:“孟子说百姓的事情是刻不容缓的,百姓生活的道理是,有固业的人就有固定生活的信心,没有固业的人就没有固定生活的信心,如果没有固定生活的信心,就会无拘无束,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等到落罪,然后对他们施以刑罚,这等于是陷害百姓。”
“哪有爱民的国君当政,却陷害民众的,所以贤明的君王必须谦恭俭朴,礼贤下士,向百姓征税有制度。”
“阳虎说过能富贵的人都不仁爱,能仁爱的人都不会富贵,夏朝时每家授田五十亩而实行贡法,商朝时每家授田七十亩而实行助法,周朝时每家授田一百亩而实行彻法,实际上征的税都是十分取一。”
“什么叫彻法,彻就是取之意,助就是凭借之意,龙子说管理土地的税制以助法为最好,而贡法最不好。”
“所谓贡法就是参照几年的收成取一个固定数,不管丰年灾年,都要按照这个确定的税额征税,丰收年成,都是谷物,多征收一些也不算苛,但却并不多收,灾年欠收,每家的收获量甚至还不够第二年耕田的费用,却一定要征足这个额定数。”
“作为百姓父母的国君,即使子民怒目而视,一年到头辛勤劳动,也不足赡养自己的父母,却还要借来凑足租税,致使老弱幼小在荒野濒死,哪里还称得上是百姓的父母。”
听着谢慈讲到这里,易筐和慕容楮还认真的看着谢慈,没有说话。
谢慈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易筐摇头道:“没有。”
慕容楮道:“我听明白了!助法好!贡法不好!”
谢慈问:“只听明白这些?”
慕容楮道:“还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闻言,谢慈笑道:“行吧。”
说完,继续道:“还有世代承袭俸禄的制度,滕国早已实行了,诗经有言雨水灌公田和天下之田,只有实行助法才会有公田,周朝也是实行助法。”
“滕文公后来又派人去问关于井田制的问题,孟子就告诉来人说,你的国君特意派你来,你一定要努力,从分清田土的经纬之界着手,经纬之界不正,井田就不会平均,作租税的俸禄就不会公平,所以不仁德的国君和贪官亏吏必然是不重视田土的经纬之界,田土的经纬之界一旦划分正确,怎样分配田土和俸禄就可以轻易议定了。”
慕容楮道:“那滕文公听了孟子的吗?”
谢慈道:“嗯。”
易筐道:“滕文公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吧。”谢慈说:“不然也不会问孟子,不过也可能知道,想再问问孟子,发现孟子说的和自己认为的一样,可能这样。”
慕容楮道:“有道理。”
易筐道:“你们怎么知道?”
谢慈道:“什么?”
易筐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慕容楮道:“你说孟子?”
易筐道:“我也知道孟子,但是不知道这些。”
慕容楮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易筐说。
“不知道。”慕容楮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但是你听明白了?”易筐问。
“嗯,明白了。”慕容楮说:“在京城的时候,夫子也多少说过这样的话。”
易筐说:“你们夫子是什么人?”
慕容楮道:“不知道。”
“哦。”易筐看向谢慈:“谢慈,你也是从学塾听的这些话吗?”
谢慈道:“不是,我是自己看书知道的。”
“自己看书?”易筐惊诧道:“你没去过学塾?”
“当然是去过的,不过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没几年,就待在云梦村没有去学塾了。”谢慈说:“之后就一直看书。”
慕容楮道:“十年寒窗?”
谢慈呆了一下,道:“算是吧。”
说完,谢慈想了想,记忆里的谢甫田,还真可以说是十年寒窗了,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再不然就是昏倒,别说离开云梦村,谢家院子都没离开过,不过人家十年寒窗是为了科举,谢甫田就只是因为打发时间了,毕竟参加科举是不可能的,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无法出远门,参加科举的话,就要去京城,对于谢甫田来说,别说京城,半途可能就得飞升了。
慕容楮就道:“那你家肯定有很多书籍吧?书房呢?”
书房?谢慈不知道说什么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楮,还书房,谢家这样看起来像是有书房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谢慈道:“不多,也没书房。”
闻言,易筐道:“没有书房?那你的书放在哪里?你知道这么多,看过的书肯定很多。”
慕容楮也道:“是啊。”
谢慈依旧面无表情道:“书不一定得放书房里,我家没有书房,我知道的确实不少,看过的书也不少,但是书看过了就拿去换银子了,没放着。”
听了谢慈的话,易筐和慕容楮看了看,然后发现谢家真的没有书房,再然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随即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慕容楮小心翼翼的看向谢慈,问道:“谢慈,你真的很缺银子吗?”
易筐也看向谢慈,眼里带着几分小心认真的怜悯。
谢慈还是面无表情,倒不能说缺银子,而是有没有银子,谢慈现在是有银子的,想挣银子也可以去挣,不过,看着两个孩子直率认真的担心,谢慈乐了,道:“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