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说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刘正风道:“这《笑傲江湖》曲倘若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就算死也瞑目了。”令狐冲躬身从曲洋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说道:“二位放心,晚辈自当尽力。只是眼下不就有一现成的传人么?”说完,还看了看一旁的离歌笑,他先前听说曲洋有事相求,只道是十分艰难危险之事,更担心去办理此事,只怕要违犯门规,得罪正派中的同道,但在当时情势之下却又不便不允,哪知只不过是要他找两个人来学琴学箫,登时大为宽慰,轻轻吁了口气。离歌笑会意回道:“令狐少侠你还是先收下,两位前辈放心,我会帮令狐少侠一起寻得传人。何况我对音律之事,一窍不通啊。”
刘正风道:“令狐贤侄,离少侠这曲子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
令狐冲不解,问道:“西晋之前?”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离歌笑心下骇异:“这曲洋为了一首琴曲,竟致去连掘二十九座古墓。”只见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对令狐冲说道:“小兄弟,你是正教中的名门大弟子,我本来不该托你,只是事在危急,迫不得已的牵累于你,莫怪莫怪。”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咱们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说完两人双手相握,喊上一旁的曲非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临走时离歌笑对曲非烟说道:“小丫头,以后要好好照顾两位前辈,万事小心了。”曲非烟一愣,恭敬的行了一大礼回道:“是,非非知道了,多谢这位大哥。”说完快速的追了上去,直至三人消失不见。
见几人离去,离歌笑、令狐冲倚石而坐,心下也甚伤感,只听仪琳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歇了一会,令狐冲伤口疼痛稍减,从怀中取出《笑傲江湖》曲谱,翻了开来,只见全书满是古古怪怪的奇字,竟一字不识,开口道:“这位离大哥,这本书全是我不认识的字,你来看看可认得?”他所识文字本就有限,不知七弦琴的琴谱本来都是奇形怪字,还道谱中文字古奥艰深,自己没有读过,随手将册子递给了离歌笑。
离歌笑接过册子,随意的翻了翻说道:“那个...那个令狐少侠,实不相瞒我也所识不多,你还是好生保管,以后遇到懂曲谱的人在相授吧!”说完又将册子递回给令狐冲,令狐冲随手将册子往怀中一揣,仰起头来,吁了一口长气,心想:“刘师叔结交朋友,将全副身家性命都为朋友而送了,虽然结交的是魔教中长老,但两人肝胆义烈,都不愧为铁铮铮的好汉子,委实令人钦佩。刘师叔今天金盆洗手,要退出武林,却不知如何,竟和嵩山派结下了冤仇,当真奇怪。”
离歌笑见他思索着事情,不忍打扰,忽见西北角上青光闪了几闪,径直的站起身来,令狐冲见他身起,忽亦感到闪光,竟是剑路纵横,一眼看去甚是熟悉,似是本门高手和人斗剑,他心中一凛,道:“小师妹,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过去一会儿便回来。”离歌笑道:“还是我同你一齐前去,也好有个照应。”仪琳兀自在堆砌石坟,没看到那青光,还道他是要解手,便点了点头。离歌笑搀起令狐冲,走了十几步,拾起费彬的长剑递给他,向着青光之处走去。走了一会,已隐隐听到兵刃撞击之声,密如联珠,斗得甚是紧迫,令狐冲心下寻思:“本门哪一位尊长在和人动手?居然斗得这么久,显然对方也是高手了。”
他二人伏低了身子,慢慢移近,耳听得兵刃相交声相距不远,当即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外张望,只见有二位书生打扮的在比拼剑法。见状离歌笑嘀咕道:“什么人竟在此处决斗?”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令狐冲听到,令狐冲轻声回道:“离...”离歌笑见他开口别扭,当即道:“还是叫我离兄吧!我叫你令狐兄,这样听起来顺耳多了。”令狐冲闻言笑了笑,差点笑出了声,还牵动了伤口上的疼痛,强忍着道:“离兄说的不错,我也正是此意。那边的二人,一个是我师父岳不群,另一个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听令狐冲说完,离歌笑才细细打量起来,月光下只见一个儒生手执长剑,端立当地,想必是那伪君子岳不群,一个矮小道人绕着他快速无伦的旋转,手中长剑疾刺,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余剑,不用说是那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令狐冲陡然间见到师父和人动手,对手又是青城派掌门,不由得大是兴奋,但见师父气度闲雅,余沧海每一剑刺到,他总是随手一格,余沧海转到他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余沧海出剑越来越快,岳不群却只守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