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天喜庙下所管辖着的艺人足有五千多,比临安天喜庙还多,而大都的玉京社和江南的元征贞社词其名,但不像元贞社之下还有春鸣社等更小的剧作家结社,玉京社在北方是剧作家结社中唯一叫的响的牌子,所拥有的剧作其实远比元贞社多。
一辆华贵的骡车在酒家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他的眉毛就像画上去的一般十分浓密,而且往上斜冲着,一说话时满脸五官都跟着乱跑,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戏曲演员长期勒头,再加上舞台上表演多了,表情自然而然练得夸张了的结果,就好像芭蕾舞演员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走出八字步一样。
白鹏飞一见到这位便知是位老艺人,连忙拱手迎上。
那人一开口,声如洪钟,果然有副戏曲演员的好嗓门,他问道:“阁下便是白鹏飞白大家?”
白鹏飞拱手笑道:“大家不敢当,区区正是白鹏飞,敢问阁下是?”
“河北范伯年。”
白鹏飞脸上笑开了花:“原来是范庙首前来,快请里头坐吧。”
范伯年正是大都天喜庙的庙首,今年五十多岁,接到白鹏飞的帖子之后,他很给面子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来赴宴。
白鹏飞早就了解过他的消息,知道范伯年在大都是一位传奇的净角儿,按后世来说就是花脸。他在北方红了几十年,现在虽然没有自己的班社,却在好几个班社里有的股份,同时已经连做了两任的天喜庙庙首,在大都的梨园行里算是一座老大的山头。
范伯年这么给他面子,白鹏飞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着范庙首一起上楼,到了坐头上。
大约后世的下午两点左右,酒店二楼已经来了十几个大都梨园行里有名望的人物,白鹏飞让弟子去送拜帖,人家见都没见过他,如今能来十几个人这也算很给白鹏飞面子了。
白鹏飞也很仔细的准备了晚宴,除了弄来了大都里几道最有名的吃食之外,甚至花钱到冰库里买了两盆冰山,那是用碎冰块堆成的假山,上面还放着各种各样亭台楼阁的小装饰,使用时两大盆摆在宴席周围,然后再叫两个仆人对着冰山扇风,把凉风上到吃席的各位身边去,这东西在这年头的宴席里算是最高档的摆件了。这年头存冰不易,夏天更是冰价昂贵,两盆冰山就花了白鹏飞几十两宝钞,还是找了徐三郎的关系才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