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不算聪明,但绝不可能说是愚蠢。
蒙毅几次三番上门,对自己另眼相待,他心中也有了猜测。
这个不是皇帝内侍却甚似内侍的近臣,想来发现了他与皇帝身上的共通性,故而才会如此对待他。
白衡轻吐一口气。
他向南方望去,咸阳仿佛在云雾之中,皇帝就在那里,目光凝望着此处,看着他。
在来到秦国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里,他与始皇帝之间渐渐搭起了一座桥梁,或许不久后,他就要去见一见那位褒贬不一的千古一帝了。
届时,他是死还是活,也不过皇帝一句话而已。
白衡还是没有给姬玥儿买上什么礼物。
好在她现在醉醺醺地,完全没有无理取闹的机会。
回到房间里,只剩箜青子留下的一片竹简。
“又去鬼混了!”白衡丢下竹简。
箜青子和魏十万这对性情中人没有例外地去了青楼。
箜青子似乎勾搭上了昨夜路过勾栏时,遇见的在里面唱曲的小妖怪。
估摸着,就是找魏十万当僚机去撩妹了。
别的妖怪下山都是修行,而箜青子下山,更像为享乐而来。
白衡坐在屋中思索着如何骗过明日的宴会上可能遇见的炼气士的眼睛,以免被发现。
时间尚未过去多久。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雷鸣,白衡到窗边一看。
似流星划过天穹一般,有一团闪烁着光亮的火球从天而降,当然,这是凡人眼中的情况。
白衡隐约察觉到空中似有似无地妖气,于是施展天眼通凝望火球。
火球当中,一只焦黑的狐狸从天而降,身上还有雷法留下的法力波动,城中斩妖?
是城隍动手吗?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推翻了。
城隍在瞬息之间到达狐狸身边,伸手一抓,狐狸落在了他掌心之上,只是已然没了气息。
动手之人速度极快。不曾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城隍出现不久,碎月真人也到了他身边。
目光落在狐狸身上。
“精气和魂魄都消失不见了,动手之人先以天雷击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纳其精气,吞其魂魄,然后从容离开。”
“这狐狸身上妖气尚存,很熟悉,我只怕明白它是谁了。”
一般的妖怪他自然不可能记得。
而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曾有人来询问过他有关狐狸的事情,彼时帮了白衡他们一个忙,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快发觉。
“你觉得是谁?”城隍虽是人间神只,能力局限于权柄之力,但胜在活的久,看得多。
这城中多了一个至少是第三境的炼气士存在,这让他与碎月真人这两个地头蛇颇感不适。
碎月真人摇摇头。
“天下炼气士皆通引雷之术,就算是我紫霄宫的宫主来了,也不可能根据雷法向你说明这是哪家之法术。”引雷之术并不是秘术,一些传承稍久远的道门都有记载,想要通过雷法判断凶手,这根本不可能。
“看业障。”不管青玉狐狸生前有无业障,杀之,就会增加业障。
城隍点头,他身上金光越发浓郁,这些金光汇聚在手中,化成了一片明镜,往四方一照,白衡透过明镜,能看清楚城中近乎两百多道清气。
这些清气,或浑浊,或澄清,或二者兼有,但凡浑浊的清气都被金光标了痕迹,这些是身藏业障的妖与炼气士。
“城中不是有皇帝派来的镇守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好了。”
城中或多或少都有半数妖怪与炼气士身上沾有业障,这些人总不可能经由他们之手全部梳理,更何况,找证据判案这种事情,他们这种老古董终究比不过法家之人。
“多谢两位前辈,我已标记了镜中之人的位置,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晚辈去做吧,不过……”
“若是遇见你不可敌之人,我二人自然会出手,尽管放手去做。”城隍对这个叫做韩阳的法家之人很满意。
虽然一板一眼看起来很是固执,只遵从法律而从不考虑其他,让他比一个炼气士更像是一个酷吏,但这就该是法家之人的真正的样子。
他想到了莫飞。
若非神权不能干涉人间之事,他都想握着权柄之力,将他钉在铜柱之上,去往咸阳,去质问法家当代领袖,这样的人,也能执法。
韩阳听到了城隍的承诺,脸上不曾有过任何表情。
又从城隍手中拿走了青玉狐狸的尸体,而后就消失在了白衡视线之中。
他只看见三人悬空对话,三人所处位置,城隍最高,后来的中年人最低,象征着他们的地位,而地位,不论修为。
碎月真人并未如城隍与中年男子一样消失,而是踏空而行,顺着气,来到了白衡跟前。
“你们要找的狐狸死了。”碎月真人从白衡开的窗户进了房间,也没有隐瞒,开口叙述实情。
“死了?”白衡搬来了一张板凳放在了碎月真人屁股下面,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说着:“死了也好,我师兄听到这个消息或许也会开心一些。”
很显然,这并非是碎月真人想要的答案:“我能知道,这狐狸对你们做了什么事吗?”
“事也不大,只是偷走了我的一件法宝,以及我师兄上百件已蕴出灵光的古董,这些东西东拼西凑加在一起,也就五六十万钱罢了,事不大,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