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读者问我,为啥这本书一章这么贵啊,因为字数多啊)
听见成亲两个字,舞马挣扎着就要溜走,奈何春三十娘素手轻点,法力上身,他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春三十娘拉着他的手,踏着半空中的浮云,一路往西遁去。
不知过了多久,瞧见远处一片灰雾迷蒙。
“有胜哥,咱们到家了。”
春三十娘说着,拉着舞马一头扎进灰雾里面,一团团迷蒙又虚渺的雾气迎面扑来,再睁眼时,只见参天古树,藤蔓野花,青翠竹林,白土宅院,一条小溪蜿蜒向南,石板桥儿轻轻搭上,不正是刘家庄么。
春三十娘拉着舞马进了庄子,却见庄子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舞马不禁问道:“乡亲们都去哪里了。”
“你走了以后,黑虎大圣便留在两界山上守护庄子,”春三十娘道:“只是黑虎大圣本就是个急躁性子,若不然怎么会那般冒失来庄里吃人报仇,以至于恩将仇报,中了你的诛心计,把自己给坑了。
有胜哥你与黑虎大圣约好守护刘家庄百年,他哪有这等耐心,又苦于自家誓言所束不得脱身。便是他后来收的一只鼋怪出了个变通的法子——想办法把刘家庄的乡亲们迁出去,刘家庄的人不在了,刘家庄便也不复存在,于是他也不用在困于一地,去找仇家报仇,也不算违背誓言了。
黑虎大圣听了自然高兴,便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之所,把原先主人赶跑了,又花了数月时间,新建了一个庄子,家家院院样貌翻新,牲口棚圈宽大敞亮,耕地水田接连不断,总之远比从前的刘家庄要好的多。
建好了新村,黑虎大圣便将庄里的人带过去瞧看,只说:乡亲们,这是我为大伙儿盖起的新居,你们若是喜欢,即日便可搬过来,不必花费一分一毫。众乡亲眼瞧这里丰饶景美,个个喜滋滋乔迁去了,原先的刘家庄便空下来了。
我修成道法后,因与旧庄子存有执念,便施法将庄子藏了起来,留存至今。有胜哥你瞧,这里仍同从前的布置一模一样,是否很有亲切感呢?”
“倒是挺想见见乡亲们。”
“这可就难办了。”
“怎么?”
“黑虎大圣搬家是四百年前的事情,”刘燕芝远看村庄,神情间唏嘘不已,“乡亲们哪有这等寿命,早已不在人世了。那,两界山都改名字了。”
舞马听得心中一怔,暗想依照大话西游的剧情,电影最开始的西游线,孙悟空谋杀唐僧是五百年前的事情,自己在两界山神旨经历的事情是在西游百年之后,至尊宝和白晶晶的爱情故事则发生在四百年后,这样一来时间线就完全对上了,只奇的是两种西游世界观却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舞马随她往庄子里面走,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青墙灰瓦,小桥流水,顿觉如梦幻影,距离神旨结束离开刘家庄不过寥寥时日,却有隔世之感,曾经面容清晰的乡里乡邻皆已模糊不清,那时稀里糊涂嫁给舞马的宇文剑雪又成了未出阁的大姑娘,那时大胆热情又懵懂青涩的刘燕芝变成了法力高强的春三十娘。唯有舞马,只身孤影,一尘不改。
春三十娘拉着舞马径直到了刘有胜家里,远远便瞧见大门口贴着一幅大红对子,上联是【百年恩爱双心结】,下联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往进去走,只见院子里大红绸布高挂,院中央置了几桌酒席,上面摆着各色菜肴、水果美酒,竟有数十名乡亲坐在酒桌旁,举杯夹菜,欢闹呼喝。
舞马认得这些乡亲们皆是上次神旨经历时的旧识,好几位和舞马上山抓过黑虎,后来死在了山林里。
刘莽和莽阿娘也在席间,刘莽给阿娘夹菜,阿娘笑眯眯看着刘莽,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酒席之间,有一名身影极为熟悉的老妇人,身形矫健,端着一碟小菜和一壶酒,往一桌酒席上摆放,满面春风笑容,嘴里叨叨劝吃劝喝。那亲切徐和的眉眼,慈祥微笑的嘴角,正是有胜的阿娘。
舞马揉了揉眼睛,眼角登时湿润起来,喉咙有些哽咽,“燕芝,你不是说……”
“我舍不得你,”春三十娘拉着舞马往前走,“也舍不得乡亲们,所以我又让他们活过来了。”
舞马随她行到近处,冲着阿娘颤巍着唤了一声:“娘!”
阿娘却不答话。
舞马心头一沉,仔细左右瞧看,才发现院中众人神情变换间略有些僵硬,于是伸手去抚摸阿娘脸上,竟是冰凉凉的。
再瞧阿娘脖颈后面,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按钮。按下按钮,原本热情招呼众人的阿娘旋而停了下来。舞马继而去查看每个人脖颈后面,都有一个差不多模样的按钮,按下去之后,便如同玩具被拔掉了电池。
舞马这才晓得院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假的,是死物。可她们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真切和灵动,仿佛真的死而复生一般。
舞马皱起眉头,回头冷脸瞧着春三十娘,心里莫名的不舒适,总觉得她对着已故的阿娘,对着死去的乡亲们,施展了邪恶的法术,比如,将他们的灵魂注入冰冷的玩偶之中,才能做出眼前这样温馨而又残忍的景象。
春三十娘眼含泪光,“有胜哥,人死不能复生,我学了些许法力,却也不是十殿阎罗,不是牛头马面,没本事叫阿娘她们死而复生。
可我又想,到了咱们俩的大喜之日,怎能没有乡亲们见证,怎能没有阿娘坐在高堂上,所以我这些年修习法术时,专与盘丝大仙学了一门傀儡之术。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傀儡,虽然只是傀儡,但因我刻苦用功,傀儡术修得高明,看起来便很像真人亲至了。”
舞马听到这里,才晓得春三十娘对刘有胜的执念何其之深。
酒桌上这些菜品水果看起来很是新鲜,饭香酒香四溢,猜想都是不久之前新做的。可春三十娘这几日一直尾随自己和青霞,怎么有时间来鼓弄这些东西呢。
舞马又想起自己和青霞总在傍晚时候分别,那时候春三十娘也不见了踪影,想来她肯定是独自离开了匪窝,来到刘家庄遗址,布置了成亲的热闹场面,准备了可口的酒菜。
眼前的场景是何等的熟悉,门口的对联,桌椅的摆放,在院落上方飘荡的大红绸缎,都与舞马和宇文剑雪大婚时的场景倏为相似。
这些傀儡呢,绝不可能是三天五天里做的出来的简单物事。恐怕春三十娘自打开始学习傀儡术的时候,就打起了算盘。
她必是打定主意,再见到舞马的时候,一定要与他拜堂成亲,还要刘有胜和阿雪成亲时的乡亲们都来见证这个场面,所以早早的就制作起傀儡,积年累月,终于把所有人,甚至将死在黑虎腹中的故人也制了出来。
想到这些,舞马鼻尖一阵阵发酸。又不免为刘燕芝的切切深情而感慨。可这仍然不妨他心中起疑,总觉得她言有不实之处,其中很可能藏着很可怕的隐情。于是,继续冷着脸问道:“只是傀儡术修的高明么?”
“我不明白有胜哥的意思。”
“你该不是把阿娘她们的魂魄之类注进了傀儡之中罢,不然怎么会……”
“有胜哥,你晓得的,我哪里会是那样歹毒之人。”
春三十娘面露苦涩,“我修习道法之时,山中岁月过的很快,本以为只过了十年有余,哪里晓得出山之日,世上已过百年,待我回到众乡亲迁居之处,庄中已全无故人,最后一个故去的相识孩童也有耄耋之寿,离世十余年。
我去众乡亲埋葬之处悼念,魂魄早就入了地府,说不定还有投胎转世的,我便算真有歹心恶意,如何能从地府之中,从现世找到转生之人,把魂魄拘回来?
你若是还不信我,我可以带着你去安葬乡亲们的坟地瞧一瞧,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自然会去看的。”话虽这么说,舞马心中的疑虑仍未打消。若是真的没有做这些事,她怎么能把从地府和转生中拘魂的事情说的这样具体呢。
春三十娘却似乎以为他打消了顾虑,脸上焕发先前的容光,又将舞马方才关掉的按钮挨个按起来,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了,呼喊声、哟呵声、碰杯声交错,阿娘喜滋滋张罗酒菜,招呼客人。
春十三娘拉着舞马往里面走,“有胜哥,今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你可再不许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舞马叹了一口气。两界山神旨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和刘燕芝成婚当然有充足的理由。何况,他经历了末世之变,全无寻找心爱之人的打算,更想着孤身到老才叫干净利落呢。他直以为自己离开刘家庄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燕芝会渐渐忘掉自己,怎能想到她竟然因此走上了脱离凡人的道路。
“燕芝,咱们别闹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