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虽然歌儿是替自己医治了，但是也只是让他精神好了很多，身体里面那沉重疲惫的感觉却没有消失，自从他倒下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他知道这是他的信号灯，等哪一天这个感觉消失了，那他也就活到头了。

之前知道歌儿没了的时候，他的当时对于自己的病情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歌儿还活着，他舍不得了，他想要多陪她几年，看着她生孩子，看着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可是这小小的愿望已经成了奢望。

他在想怎么在仅剩的时间里多陪陪他们，怎么能让他们开开心心地送自己走，人一静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他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妻子，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想到了夜家的弟子，想了好多好多，这些让他牵挂的人和事……

想着想着，心里便难受了，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相册，看起来有一些岁月了，相册封面的皮质有了一些痕迹，那是长期翻阅留下的，这相册里有他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拍的一些全家福，他两个儿子的照片，后来妻子走了，儿子长大了，照片越来越少，最显眼的是那张两兄弟亲密地搂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两人都笑得纯粹，没有半点不开心。

可拍照片的时候谁又知道，老二对老大的意见竟然那么深，深到可以将人设计杀害的地步，其实也怪他，因为夜家的事情，没有给他们足够的爱，老大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所以他就让他来帮忙，他直接忽略了老二的想法，导致他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温言和歌儿成了这件事里面最无辜的人，温言和老大一起死了，歌儿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还记得歌儿十五岁那年拿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场景，那时候的歌儿一身戾气，毁灭性十足，也邪气十足，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要杀人，每次她从他这里落荒而逃，再次回来都会闻到她身上越发浓重的血腥气，他心里除了怜惜就是愧疚，所以也任由她胡闹，将夜家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她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嘲笑他们，那时候她虽然胡闹，却也孩子气十足，后来她却成熟得让他心疼。

他让她做的事情她都乖乖做了，没有一点异议，也没有去学校个同龄孩子一起学习过，做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学习上的事情也没有让他操过心，在练武上也是积极得很，短短五年，她就学了其他孩子要学二十几年的东西，却没有说过放弃。

而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她带到人前的时候，却得知她去世的消息，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本来因为儿子的事情住进医院的他，一下子就垮了，这一下垮得彻底，再也回不去了……

夜笙歌趁着那两人在喝酒的时候跑到夜雄的房间去了，过去的时候，看到夜雄看着手里的相册，眼含泪花，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一直心存侥幸，爷爷肯定可以康复的，她肯定会找到办法的，可是这只是她的自我安慰，她比谁都清楚爷爷的病……好不了了！

夜雄听到动静了，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夜笙歌，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说道：“歌儿来了啊，怎么没有在下面和他们多聊聊？”

夜笙歌走过去，抱住那具温暖却消瘦的身体，感受着爷爷的温度，她最近总是有点多愁善感，应该是因为拥有过太多了，现在害怕失去了吧？

夜雄笑着回抱了过去，心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打趣地说道：“怎么？身体变成了孩子，现在也跟着学孩子撒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