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朱漆大街,荣德坊,夏宅。
大周弘治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乃是夏杰成婚的日子,虽没请高人算过,
但这日风和日丽,是仲春二月,难得的好日子,宜嫁娶!
这日,江南凡是与宁荣二府交好的,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抑或是国朝初立,被太宗皇帝忌惮,贾家散兵时当上的小吏,皆是携了礼物前来恭贺。
他们哪怕是进不到府门,只能在外边吃个流水席,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殆。
自贾代善薨逝后,贾家在江南就没了主心骨,
许多依附贾家过活的官吏,皆是被科举制下,产生的秀才、举人等为代表的乡绅取代,
特别是甄应嘉当上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后,更是大开方便之门,
令江南拥有秀才、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数,持续几年暴涨。
贾家一系的官吏,生存艰难,那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贾代善的外孙——夏杰,救驾有功,被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看重,
官升南京节度副使,如何不教他们欢欣鼓舞、大肆庆贺?
流水席沿朱雀大街,一字排开好几里,人身鼎沸,就是连十里外,排队进江南贡院里科考的举子们,
都能听到喧闹的声音,以及随风飘过来的酒肉香,
教这些在贡院里,每日只吃一个馒头垫肚子,奋笔疾书的举子们,馋的口水直流,
恨不能飞过丈二高的院墙,跑来夏杰府上饱餐一顿!
夏家后院正房,已是张灯结彩,廊檐上挂满了大红灯笼,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喜”字,
处处红红火火,在这寒春二月,给人一丝暖意,
东边的正房里,一个年过四旬的尼姑,帮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梳头,口中还念着吉祥话,
嘴角上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可那小姑娘却是黛眉轻皱,俏丽的小脸,挤成了一团,好似在忧心、又或者是在恐惧什么。
“师傅,您就不在金陵多待几天么?”那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想回过头来看玄静师太。
玄静师太慈爱地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摆正,笑道:
“新婚梳头的时候,新娘子是不能回头的。”
“妙玉听话,坐好了!”
玄静师太一边帮她结成发髻,小心地插上各色珠宝,一边道:
“看你有个好归宿,为师心里高兴。”
“你的姐姐还在京中受苦,为师放不下她,若是她有什么差错,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见娘娘。”
提到秦可卿、秦慧妃,妙玉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玄静师太赶忙低声安慰她,又说几句会回金陵来看她的话,这才止住,
取了梳妆台上的大红手帕,帮妙玉擦了擦俏脸上的泪珠儿,
一边聊着,一边和两个嬷嬷,帮她打理好一切,点燃龙凤红烛,一炉檀香,
满脸笑容地帮妙玉盖上红头巾,扶她在床头坐好,退开几步,
看了许久,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几滴热泪沿着脸颊,无声滑落了下来,暗道:“妙玉徒儿,新婚快乐!”
“也许,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万勿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