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缘由,他们捂住粮仓走水消息、雇凶杀人、制造恐慌、压制舆论、勾结朝官、百倍加价、唆民内斗,最终酿成这满地百姓皆饿死的国泰民安。
官家如果察觉到苗头,早日介入纠正,也不会发展到如今局面,可是善存堂通过利益牵连,和朝堂诸官绑定,商贾在下欺民涨价,官员在上蔽塞圣听,朝堂上贪墨蠹虫彼此遮掩保护,任你是包公在世,也传不进一丝消息。
更何况,圣上,他本来也不想听。
这即是张长生透过皮影戏看到的真相,他提前察觉出京城百姓将要遭遇的惨状,这才在背地筹谋规划,留给穷苦百姓退路。
他找到鸟爷后,把善存堂津谷地粮行的缺德计划说给他,他好歹是不差钱的商人,想让他做这运粮的买卖,提早准备粮食,等到粮行露出真面目后,也能有个势力可以跟善存堂角逐斗力。
鸟爷听完张长生这番话,没想到这平静无波的京师,居然在背地里酝酿着那么大的风暴,自然对张长生的话又信了几分。
那是当然。
鸟爷的身世,京城很少有人能知道囫囵,只清楚他早年来京城玩鸟熬鹰时,手里就已经很有钱了,之后靠着他的钱这才在花鸟市场站稳脚跟,做了“花鸟虫余”四爷之一。
可是,他来京城谋生前的经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过,实际上他是跟家里人吵架赌气离家出走的,他祖籍是豫地的,他家可是豫地势力最广影响最大的粮商,准确来说鸟爷是个如假包换的粮二代。
早年时鸟爷半大个子,血气方刚,曾经喜欢上一个姑娘,非要娶她,大户人家的少爷,娶媳妇那都得讲究门当户对,财力相当,你纳个丫鬟当通房还行,抬举做正妻就太不值得了,那女孩一听,脸皮薄,当晚就跳井了。
鸟爷因着这个事情,没少跟家里撂狠话砸东西,一气之下拿着自己攒下的银两,跑来大端皇城,不混出明堂当家做主,他绝对不回去。
最开始只是在京城吃喝玩乐,后来发现斗鸡养鸟比较有意思,而且赚钱也挺多,看见花鸟胡同的摊贩没少挣钱,他还真有操此行当的想法,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经商头脑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在胡同里也有了“鸟爷”的称呼,索性在京城安下家。
之后随着年纪渐长,明白了父母的苦心,断了数年的书信渐渐接续起来,都是亲生的孩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能有多大仇啊,一来二去也就没间隙了。
但是粮行的生意他没有接过来,让几个弟兄给打理了,他在京师打拼那么多年,人脉关系、名声地位全在京城,自然也没必要再回老家。
叔伯弟兄们都不是啥孬人,粮行每年的利润也都照规矩给他分红拿股,也都常常走动,关系越走越热络,从来也没红过脸。
这些诸般往事,鸟爷从来也没跟京城的亲朋好友说过,都不知道原来他在豫地老家有粮行,等张长生找到他把“阴司判官”的方法一说,他隐约感觉到这人对他老家的情况很了解,这不就是白送上门的买卖?
但是,张长生是咋知道那么多的呢?
他还真有办法。
张长生来的这小半年,缝合尸体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他所见到的皮影戏不计其数,爱恨情仇、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怨憎别离,芸芸众生,世间百态,森罗万象,无始无终。
这些尸体的经历在张长生的脑海中统筹,整合,联系,区分,它们就像是大数据,很容易就能从多如牛毛的事件中,找到关于狗爷的蛛丝马迹。
一步步抽丝剥茧,小心求证,他家的事儿自然就清楚明白了。
这鸟爷老家有粮食产业的事情,就是张长生缝补了个杂耍班主的尸体了解到的,这杂耍班子讨的是千家赏钱,赚的是万家吆喝,天南海北哪里有庙会堂会,就得往哪里搂活讨生计。
这杂耍班子曾经在豫地被大粮商请去酬谢宴上耍了几天,碰巧那大粮商就是鸟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