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生策马狂奔,普通的马愣是赶出了汗血宝马的感觉,有千里疾行术的加持,才用了半天跑到唐岭乡界碑了。
树林还是枯萎似火烧,农田皴裂不长草,路边桥下成批成批人饿死,再加上越来越暖和的天气,动物和人的粪便尸体相继发酵,那叫一个味儿,谁闻谁上头。
张长生可不是来缝尸体的,而是替他们解决问题,注意力自然不会集中在尸体身上,而是把目光转移在尚还喘着气的活人身上。
唐岭乡蝗灾八年,树皮啃净,但凡有个能吃的杂草野草,长不大就得被人给薅了充饥。
在这种情况下,赈灾的银钱一减再减,粮食更是杂质越来越多,但凡有一点点能耐的,全都去周边各省逃难了。
为啥不去京城要饭呢?
大胆!官老爷们见不得穷人受苦,别说是京城了,连京畿各郊都不让你去,想活命,得去外省。
那剩下的没跑都是什么人?老人,孩子,病人,残疾。
当然,也有些身体健壮想跑却不敢跑的,这些人多半是勋贵官庄里的佃户。
唐岭乡的地,有卫所兵的军屯,还有商人承包朝廷的商屯,更多的是皇帝赏赐给勋贵高官的官庄。
啧,偌大的唐岭乡,将军,商人,官员,宗室全都有地,唯独需要吃饭活命的百姓没地。
你说是他们不想跑,这怎么可能呢!?
八年蝗灾,只要把种子种下去,才刚抽绿芽,就被蝗虫啃食干净。
朝廷贴榜发放赈灾银,喊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一个铜板,倒是赈灾粮发过,刚开始还免费发,到最后去领粮食居然要按常价买,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天吃粮,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要向官府买粮食吃。
也不看看这粮食里都是什么东西,论好吃还不如地里的野草。
他们都想跑,可是你敢跑吗。
你的地契黄册全在勋贵的看门狗手里,再说了即便侥幸拿到这些,到了州界省碑也需要路引,没有路引,只能就地返回,要么塞钱给通行吏。
要这么说,地契黄册全在官庄管家手里,州界省碑不放行,这是要把你的路全给堵死喽啊。
当然要堵死,你跑了谁去给勋贵种地啊,人家勋贵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生下来就是享福的爷,怎么可能给你干农活!
要干,也是手下犬牙招呼一批农民去干,一年辛苦种成粮食,六成都要上交给地主。
有人说,这不还剩四成吗,日子过得紧吧紧吧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