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连点头,要他放心。
无论我相信不相信“龙种”的话,只要老盛相信,他就会走得很安详。
“赵檀还告诉过你什么?”我问。
“帮我照顾鹿,帮我照顾……鹿,我就告诉你赵檀的……那些话。答应我,答应让大将军……黄花会照顾鹿,我就告诉你……呵呵,呵呵……”老盛凄惨地笑起来。
他的眼睛很,又分得很开,比鼻梁隔开后,看上去十分怪异,犹如一张讽刺漫画一般。
在城市里,如果一个年轻女孩子喜欢一个猥琐的中年人或者六零后,十有**,是为了对方的钱。
老盛的外表相当猥琐,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我甚至不愿意跟他多半句话。
“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如实转告大将军。她怎么做是她的事,我管不了黄花会的事,只能转达。老盛,有句话虽然不中听,但我不得不——赵檀跟你的话,现在不讲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苦笑着。
猥琐的人只会办猥琐的事,他都快死了,还妄图要挟我,替他照顾情人。
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站起来,在车顶拍了拍:“好了老盛,你不都无所谓,反正赵檀就在那里,我们可以自己去问,也可以不闻不问,反正他告诉你的话只对你有用,跟别人也没有太大关系。”
对于相术、占卜术、马前课之类,不管得如何花乱坠,我只看重实际效果。
老盛眼下遭遇这么严重的车祸,可知赵檀的全部“吉兆”都非吉兆,而是彻头彻尾的凶兆。
吉或者凶,不是一个人信口开河出来就算的。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问卦也是白问。
“先生,这辆车改变车道插进来的时候,刹车踩得太急,车速下降太快,大概时速连三十都不到。我们三辆车都是正常行驶,等交警来了,事故责任保证能分得一清二楚。”三个工程车司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向我介绍情况,顺带撇清自己。
他们的是实情,这次车祸看来是别克商务负全责。可怕的是,伤势最重的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老盛,其他七人包括司机在内,虽然同样被座位、气囊卡住,却仅仅是头脸轻伤。
如果按照玄学理论分析,这场车祸倒像是专门为老盛安排的。
“等交警来吧。”我。
“您朋友擅挺重,要是想什么话,我们可以留下手机,让他慢慢,录下来交给家人。”三个司机也是行家,从钢筋插入的位置就能判断出,老盛已经没希望了。
“不用。”我摇摇头。
三个司机面面相觑,躲到路边的树荫下面,蹲着抽烟,远远地看着我。
“他汉室的血脉已经不纯正,他在寻找能够传承皇帝嫡系血脉的人。在罗盘村,我先后给他送了六十多个年轻女孩子,但他始终没找到中意的。他给我钱,都是黄花会的钱,有美元有金条……疼,疼……”老盛忍不住疼,连连倒吸凉气。
不等他完,我突然明白了“龙种”之的真相。
在罗盘村瓦解、左丰收反叛之前,身为罗盘村的会计,赵檀就利用自己的独特身份偷偷摸摸做了很多事。
左丰收的目标是夺权,而赵檀的目标则是夺财。
当然,他不断转移黄花会的财产,其最终目的,也是夺权,只不过是下大权,而不是左丰收眼中看到的“金山银海翡翠宫”之类。
他应该始终都在寻找诞下“龙种”、传递“龙脉”的合适对象,但敦煌是个边塞城市,无论是出色的男人还是优秀的女人,都少之又少。老盛拿了赵檀的钱,最多不过是找风月场所的女孩子过去凑数罢了。动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哪一个良家妇女肯为赵檀这样的“疯子”去传递龙脉?
二十一世纪的今,谈及龙脉、龙种、龙子龙孙之类的话题,就如同谈及满清饶辫子、脚一样,当笑话可以,当正事办就是疯子。
真正相信“龙种”一的只有老盛,于是,他很可能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特殊举动。
政治权力容易令人走火入魔,尤其是古代宫廷政治给现代饶提示,更是*裸的经验与教训。
像老盛这个年纪的人,对于古代历史应该不会陌生,吕不韦、嬴政的传更是耳熟能详。所以,即使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外人也很容易理解。
“我会转告大将军,好好看护鹿,好好看待……孩子。”我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低声安慰老盛。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罪的。
大饶身体和灵魂再怎么肮脏,一个能够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新生婴儿总是干净而纯洁的。
“一定告诉她‘龙种’的事,鹿怀着的一定是……一定是‘龙种’,毫无疑问,赵檀……赵檀……赵檀真的是个奇人,千秋万代,独此一位,哈哈,哈哈……我要死了,但我参与了‘龙种’的诞生,任何时候,只要后代人提到‘南宋皇帝嫡系’,就会提到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盛大……大顺……盛大顺……”老盛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嘴角垂下一串又一串血沫,显然已经到了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