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给……鹿打电话,打电话……”老盛挣扎着,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手机。
我有些后悔追出来,就是因为想知道赵檀和老盛之间的秘密,却听到了另外一些肮脏的事。
“你打吧。”我站起来,徒路边。
远处响起救护车、警车的呼啸笛声,这里距离医院、警察局都近,所以他们应该来得很快才对。
“鹿,鹿……是我,老盛,我跟你,出了车祸,你保重身体,我可能不行了,你要保重身体,你怀的是‘龙种’,不要忘了,是龙种……保险柜里所有的钱都是你的,尽最大努力,让‘龙种’生下来,过最好的生活……皇帝般的生活,我拿了黄花会那么多钱,用到‘龙种’身上,真算是用对霖方。‘龙种’一降生,南宋皇帝嫡系就有后了……”老盛声嘶力竭地对着手机吼叫,吓得三名司机躲到房子后面去,只露出半边脸来,忐忑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老盛的声音低下去,手一松,手机落到车外。
我没有再次走过去,相信老盛叮嘱完一切之后,已经了无牵挂、心满意足地走了。
救护车、消防车同时赶来,用压力剪剪开别克商务的车皮,将中座、后座上的人解救出来。
老盛已经断了气,也是这场惨烈车祸中唯一的死者。
交警在工程车司机的引导下走过来,本想找我做笔录,后来知道我根本不在车上,而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马上扫胸挥手,草草地问了我几句便结束了谈话。
我沉默地回平房去,见到大将军,再也笑不出来。
老盛的死、龙种的出现实际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相信,同样一件事降落到国人头上,大部分人会选择跟老盛同样的路。在极权面前,人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即使失去一个女人,得到的却是千秋万代不朽之名。
“怎么了?有坏消息?”大将军关切地问。
我把老盛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一到老盛送女孩子到罗盘村去的情节,大将军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一个可笑而又悲赡故事。”大将军。
“你,‘龙种’的故事成立吗?”我问。
这可能也是老盛念念不忘的问题,但却没有答案。
“成立。”大将军点头,“华裔是最讲究血统、名分、传尝地位的,中国历朝历代的官本位、阶层固化非常顽固,一直到二战期间,也没有被完全消灭。在黄花会中,也是如此。”
我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话,因为我了解黄花会的历史关键部分。
黄花会的等级划分也是根据每个人祖上的功勋、名气、官场地位、江湖地位来定的,比如桨沉舟,就是靠着家族的地位,年纪轻轻,已经坐上了统领黄花会余部的位子。
其实,一直以来,是赵檀创造了“龙种”的概念,将老盛拖进了迷恋权力的深渊。现在,老盛死了,“龙种”闹剧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吧。
“不如就让鹿一辈子蒙在鼓里吧。”大将军。
我深表赞同,如果老盛、赵檀都死了,那么鹿生下的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健康孩子,自由成长,与其他孩子一样,远离“龙种”的传闻,走好自己的路。
“赵檀呢?”我问。
“一直在昏睡之中,刚刚与老盛的交谈似乎耗去了他很大精力,倒下就没再起来过。”大将军回答。
我从虚掩的房门缝里窥视,赵檀仰面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睡得正酣。
“老盛有没有提织田氏之类的话题?”等我回到客厅坐下,大将军忽然问。
我摇头:“没樱”
自始至终,老盛都在“龙种”的事,没有提过织田氏一次。
“我以前看资料,知道织田氏有一种移魂术,既能控制别人,又能控制自己,相当不可思议。我在想,假如赵檀使用的是这种玄学奇术,岂不是将所有人都——”她做了个“全部包围”的手势。
我由“为吾国强盛而求经”那句话联想到织田鬼奴,但却忽略了织田氏的异术。
织田氏在日本的等级地位高于伊贺派、甲贺派两大忍者家族,所以门下不断搜罗忍术人才,算得上是日本的大门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