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十分淡然,道:“生而为人,只有一个结局——死——世间万物都只有这个结局,人为其中的灵长,更要做些大事,然后再死,才不算辜负此生为人。”
“先生为自己,还是为燕国?”
“臣为陛下,也为自己——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十几年的信任,臣无时无刻不谨记在心——臣想为陛下分忧,为陛下纾难,在臣心里,陛下重于所有——”
祁然慷慨道。
李曜爽然若失,缓缓道:“你如此行径,终会招来睥睨。”
祁然了然一笑,道:“有陛下信任,臣不怕——臣求陛下一件事——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陛下须得对臣深信不疑——”
“这个当然——如果你背弃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李曜笑道,笑容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臣绝不会背弃陛下——当初臣和拙荆皆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饥民,陛下心善,赐给臣美酒佳肴,臣才能活到现在,如此艰难的时候,陛下选择了臣,信任臣,臣不敢背弃陛下——现在的祁然和当年的祁然一样,现在的祁然要对陛下说一句话,这是当年的祁然说与陛下的——‘如有负心,天诛地灭。’”
“朕会记住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李曜缓缓道。
是啊,他不应该不相信祁然,至少目前他很需要祁然。平日里他李曜自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个儿倒是犹豫起来了。真是不应该啊。
李曜将地图卷起,放置一边,重新摆上酒肉,祁然忙不迭地替李曜倒上美酒。
李曜喝了一口,深深舒了一口气,道:“既有一战,那大将人选,祁卿可有结果?”
祁然道:“陛下已有答案,臣不敢置喙。”
李曜道:“我还是听听你的意见。”
“诸位将军各有才能,性情不一,臣不敢妄言。”
“你今日还不是妄言了许多次吗?还差这一次两次?”李曜道。
祁然闻言,只得说出自己的见解,“王侍郎将门之后,勇猛非常,每每临阵躬冒矢石,神色自若,是为猛将,但王侍郎只有匹夫之勇,毫无将帅之才,输赢起伏不定,对楚国尚有胜算,对南平诸将恐不能胜;
刘侍郎亦是忠良之后,壮猛有谋,谋略高于诸将,然心不坚忍,易受他人辖制,不堪为大将;
成将军智识超群,指挥若定,才堪良将,但扬州未稳,不能轻易换将;
陛下前段时间派了裴将军去皞地,臣以为极好——裴将军竭诚守节,心无虚惘,不谄不骄,智勇双全,善抚士卒,是最佳人选。”
李曜笑道:“你和裴元清都是早早就跟了我,我对你们最是放心——我已经让裴元清去皞地着手准备,就等时机一到,开始祁卿适才说的一场恶战——只是不知裴元清多年未战,能否赶快适应。”
祁然倒是处之泰然,道:“裴将军明敏机警,定会克服难关。再者,公泉璋并未跟随相王来平城,他跟随相王镇守皞地多年,经验丰富,屡有奇谋,也会襄助裴将军。”
李曜瞧着桌面,道:“这也是朕不让公泉璋跟来的原因——再过不几日,你也去皞地,你和裴元清相处的时间比公泉璋长,也了解他的所思所想,有你在他身边辅助,朕更放心些——打完仗后,赢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如若输了,你就没有要变法的时间了,朕也无法给你——”意味深长,警醒非常。
祁然拱手行礼,眼神坚定,道:“臣定当竭尽心力,不负重托,相助陛下,襄助裴将军——臣早年也上过战场,与南平人交过手,也算熟悉他们的战术与大将——恳请陛下过两日让臣离开平城,前往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