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说话不在藏头漏尾,直截了当道:“臣之愚见——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的所有子民都要一视同仁,古人曾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有例外,但严格来说不能如此。陛下如今登基为我大燕的第十五位皇帝以来,陛下为社稷之心,人人可见,然天地之间一切事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今驸马许君敬当街殴打朝中大臣,若不重罚,陛下为社稷之心难以昭示天下,天下人得不到陛下的怜爱,如何会信陛下之心?
驸马许君敬是皇家女婿,重罚虽会有损皇家天威,但会为陛下得到天下人心,也关系着楚地能否为大燕所用——
驸马许君敬是荥阳侯的爱子,荥阳侯一族又掌管着大燕上下几乎所有的钱财,他自小在富贵堆里长大,后又娶了万载公主,越发不可一世,不仅不顾惜自己侯门公子的身份,竟也不顾皇家的脸面与体面,这一次也不是第一次,以前的恶名狼藉,陛下稍加打听即可。
陛下此次若不严惩小侯爷许君敬,朝堂之上自然欢呼,但江湖之中的怨声也会此起彼伏。之后陛下想再昭示为社稷之心的话,现在这些在朝堂之上欢呼的人许会反对,这些在江湖之中颇有怨声的人是必定会反对的。
这难道不会影响陛下想要在楚地实行的政令吗?“
元素话音一落,李曜便再忍受不住,他不想听到有人将他的心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适才元素所说的,正是李曜想做的,他也不想一蹴而就,他要再等等——但听这个小家臣元素的话,又有些心动——像许君敬这样胡作非为的侯门公子是数不过来的,要一一惩罚,还要严惩,一时之间是做不完的。
在这件案子呈上来的时候,李曜曾存过一丝感激许君敬的心——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像许君敬一样勇敢地跳出来。
“你叫元素?哪里人氏?今年几何?”李曜没有将厌色表露出来,依然神色自若。
元素微微一愣,答道:“臣名元素,雷州温县人,今年二十有六,入公主府为家令已有五年。”元素突然有些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为何听完自己这一番高论,却不继续追问下去,反倒问起自己的籍贯姓名了?
元素转念一想,自个儿乃是外臣,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家令,说出这样的道理,皇帝陛下生疑,问问姓名籍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是如何会到公主府当这个小小的家令呢?二十有六,还是一个年轻人啊。”李曜笑着对元素道。
元素只得答道:“臣是雷州温县的小民,并无任何家世背景,又做不了贩卖的事,且手不能挑肩不能抗,不能跟父母做下地的活计,臣在家乡过不下去,便来到京城,恰逢公主府招新人,臣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去了,公主开恩,见臣可怜,收留了臣,一开始做了养马的奴仆,后来公主见臣用心用力,便提了臣当公主府的家令。臣一直尽心,能为公主分忧,觉得很是知足。”
李曜冷冷一笑,道:“你这话半真半假——听你刚才说了一大通话,我以为你是个糊涂人,听到这儿才知道你是个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还有,你若是一个知足的人,就不会说出今天这一番话,而是好好地当你的公主府家令。”
元素一听,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心惊又还有些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