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絮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前些日子接到皇后的旨意,她心下便止不住地震惊,这是为她胡家平反了?皇后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可以宣告她满门清白,一如当初皇帝随意就屠了她满门。刘百安已死,所有的罪名尽可安到他的头上,魏家仍置身事外,这冤案至此似乎到了头,好容易呀,胡絮眼角带泪冷笑,一家几十条性命就在只言片语间便消弭无存,而为了一己私利栽赃她父亲的歹人依旧手握权柄,依旧是煊赫人物。
可是,胡絮的泪落到唇边,苦涩直到心里,皇后给她和姜庭深赐婚了呀,这是她多年午夜梦回时的心心念念的情景,也是她流离时不敢触碰的幻想。从记事起,她和姜庭深就在一处,彼时他只是远放玉华州的不受宠皇子,她是无忧无虑的将军之女,那时她和他都以为玉华州便是两人一辈子的归宿了。可她没想到,他身后有绸缪多年的魏家,有野心勃勃的贤妃,有和他同样流着魏家血的表妹。他们之间横亘着权势荣华,而她正是他通向至尊之位的阻碍,是渴望成为权势滔天外戚的魏家的肉中刺。
接到旨意后胡絮想过离开,可她没有成功,一来苏河守在风起阁外寸步不离,二来她也终究迈不过心中的坎去,容着自己心中那一丝犹豫阻拦自己,舍不得,终究舍不得。
韦棠束来到风起阁的时候正看见胡絮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仔细着了风。”韦棠束的声音将胡絮的思绪唤了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胡絮转身,看向这位常客。
“姐姐聪慧,必然该知道棠束为了姐姐的喜事而来。”韦棠束轻轻击掌,身后的侍女便捧着喜服上前了,“姐姐不愿量体裁衣,婚期又快到了,棠束便擅作主张照着姐姐旧衣的尺寸命人赶制了喜服。”
“我是不会嫁给姜庭深的,这喜服我也不会穿的。”话虽然如此说,胡絮却也忍不住偷偷看那喜服,正红色,花团锦簇,真好看。她又想起来,从前母亲得了极好的料子便说留着日后给絮儿做嫁衣……前事到今一场空,都没有了,母亲没有了,这嫁衣,她也再不能穿了。
“姐姐何必欺骗自己呢?”韦棠束自己接过喜服,屏退左右,在胡絮身上比起了尺寸,“真好,尺寸正合适。”
胡絮侧身躲过,语气哽咽,“我若嫁给他,才真是欺骗自己。”
“那就骗一骗自己,又有何不可?”
“我与他隔着灭门之仇,我怎么能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