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和宋嘉历朝朝暮暮相见直至老迈吗?景阳闭眼,反正寒毒在身这么多年都没有怕,区区一副慢性毒又有何惧,方才说那些怂包的话简直是太掉身份了。景阳心一横,死也得死在宋嘉历身边!
唇舌纠缠,在这只拥有彼此的时刻,什么生死恩怨,都算不得什么了。
可,回阳堂还是要回的。
景阳不清楚师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与王妃到底有没有关联,大哥与都都是否还有联系,他们如今又怎样了,这些前尘往事,景阳得弄明白,哪怕要死也做个明白鬼。
当夜,宋嘉历便陪着景阳回了回阳堂。
师父像是跟景阳心有灵犀似的,没有早睡,回阳堂里灯火通明。青酒丹酒歇下了,文松子与文思仙坐在堂前,两人皆是沉默。
景阳踏进回阳堂,看到的正是文松子默然失落的神情。
不会没事。景阳的直觉告诉她,师父与那王妃一定关系非比寻常。
景阳走到师父与大哥面前,小声道,“师父、大哥,我们回来了。”
我们?文松子抬头,分明从自家徒弟身上看出了与上次不同的情绪,有些日子不见,丫头和那小子的关系不同了。
文思仙看景阳回来,很是高兴,赶忙起身道,“妹妹回来了?还有妹夫,正好,你们劝劝父亲吧,自从上次那王妃来看诊,父亲夜夜都坐到半夜才去休息,这样子下来,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文松子看着景阳与宋嘉历,三人都是久久地不言语。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前因后果。虽然心中苦涩,但文松子不想开口提这事,丫头很聪明,加上有个知道她身世的宋家小子在跟前,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小二,你去歇着吧,你夜夜陪着老爹,也辛苦了。”文松子起身,将文思仙往内间一推,“我跟你妹妹有些悄悄话要说,你这个当大哥的不方便听,去歇着吧。”
文思仙看了看文松子,又看了景阳和宋嘉历,对他点了点头,这才道,“那父亲你说完早些休息,妹妹妹夫,劝劝父亲。”
能怎么劝呢?文松子苦笑,妻子女儿不能认,要守护的侄女兼徒儿没法救,自己也是这样的憔悴,他自己都觉得此生太过寥落了,他自己都无法开解,旁人就不得疏导了。
景阳坐到文松子身边,叹道,“师父,事到如今你就说吧,那王妃和郡主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别糊弄我,若是没关系,你犯不上如此折腾自己。”
文松子面色不大好,却还是跟强撑着对景阳笑,“嗯?能有什么关系?你相公跟你说的?这刚当上太子妃就开始逼供师父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师父我是威武不能屈的,何况你俩站一块也不威武。”
“都什么时候了,老头子,你我都是黄土埋到下巴颏的人了,能不能别故作镇定了?”景阳咬了咬牙,盯着文松子道,“你不说,那好,我问,你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都都是不是你女儿?”
“景阳——”未待文松子回复,宋嘉历先止住了景阳,摇头对她道,“每人都有自己不可触碰的过往,即使你是文大师的徒弟,也不能逼他回答。”
景阳回头看着宋嘉历,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和师父一边了,心下也一思量觉得自己过分了,便不追问,只等着宋嘉历继续说。
文松子眼里隐约有光芒,他还笑着,笑得却吃力,“徒弟相公说得不错。喏,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老头子都叫出来了,没规矩,找个人替我管教管教你正好。”
文松子收了笑,严肃起来,“别缠着我了,我夜里久坐为的是修道悟禅。说说你们吧,为什么想起回娘家?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嘴硬的师父对景阳却心软得很,明明自己心里难受得很,却还是关心着景阳。老头子啊,一味保护徒儿,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的忧愁跟景阳分享呢?
宋嘉历看景阳眼含泪光,便替她开口,“师父,不瞒您说,我们确实遇到了困难——景阳她为了我,又中了毒。”
“为你?你倒面子大。”文松子一听是中毒倒也不以为意,挑眉道,“不就是中毒?丫头,你竟退步到如此田地,中个毒都要回娘家找师父?”
宋嘉历低眸,顿了顿道,“大师,不是如此,这毒,景阳找不到药引。”
“龙肝凤胆?无根水有脚蛇?”文松子看着闷着头不开口的景阳,又看了看宋嘉历,微哂,“以你太子之尊,连药引子都给她找不到,当时给我的承诺,难道都是空话?”
“师父!”景阳叹了口气,终于抬头,“那毒药所用药材相生相克,须得用与中毒者血脉相通之人的血做药引才有解,我没爹没娘,你连从哪捡的都没告诉过我,所以——”
“所以,太子!你到底是怎么护着她的!”文松子骤然变了脸色,起身指着宋嘉历道,“你让我放心地将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
师父之怒,景阳几乎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景阳不知如何相劝,只能扯着师父袖子,小声道,“不干他的事……”
文松子一拂袖,将景阳手拂开,对宋嘉历道,“你跟我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