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皇帝下令各宫都要往天枢宫拜见宸夫人,显然这各宫里不包括中宫。东宫自然也不会去。
除夕之夜,皇帝是在天枢宫过的,新年的钟声也是在天枢宫敲响的。费力表演的一众夫人都没讨到好,清清冷冷地回宫守岁,长夜漫漫,各人心下都是忿忿不平,其中以柔夫人尤为气恼,因而她也不肯去天枢宫拜见宸夫人——都是夫人之位,凭什么那个女人要在上?何况一个来自民间的贱女怎配受她的拜见?
柔夫人的父亲是九郡督查,兄长是京都检查使,这样的家世即使是皇后也无法比的,足够让她骄傲,在这后宫中谁也不能压过她去。
“夫人,各宫都依旨前往天枢宫了,咱们也去吧,否则陛下知道了怕是要震怒。”侍女在为柔夫人梳妆时小声提醒。
“哼,本宫见不得你那奴才样!”柔夫人嗔了一声,看着镜中自己艳丽的容颜,将鬓边的簪花拔下来掷在镜前,柳眉拧起,“本宫偏不去!她不过仗着是旧人,陛下也是因昨夜是除夕而心绪激动了些,一时捡回了旧物觉得新鲜,你看吧,过不了几日,陛下哪会记得她是谁。这宫里,靠的从来不是陛下的喜欢,宸夫人又如何?笑到最后的还是出自高门的本宫。”
侍女低下头默默为主子重新梳妆,心下却还是觉得此次不同往时。
宸夫人位居天枢宫,宫中上至主子下至奴婢,都知道这宸字有多贵重。
柔夫人说得不错,在宫里生存靠的是家世,可那是对一般女人而言,这一条并不适用于许婧,这个许皇牵挂了半生的女人,这个足以撼动整个许国的女人。
许婧在天枢宫中睡了个安稳觉,起来便与宋世殊一起接受各宫主位的朝拜,这架势俨然她是许宫的女主人。
许婧倒不在乎让这些莺莺燕燕臣服,后宫算计最是无趣,翻来覆去不过是那几样招数,十几年来她早就腻烦了。若说在这宫中还有谁值得她动心思,那便是何风举以及那个太子妃了。
昨夜她看得分明,那个根本不是掩月准备的两个替身之一,掩月瞒着的事情不少,因而用了她不知道的替身也不奇怪。可有一点让她不得不担心,那女子确实与掩月几分相像,或者说与她自己有些相像,再或者说,与她姐姐相像……
而那何风举还是当年那与世无争的样子,柔弱得风都能吹走一般,倒真是应了她的名字。这样竟也安安稳稳在后宫过了十几年,看来她也不是真蠢,许婧靠在宋世殊怀中,不由轻笑。
皇帝低头看她,也笑了,问,“阿婧,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