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舟横在御医所里看着御医们为韦衡疗伤,正要到剜肉取箭的时候,想起来都都早该到了,可到现在还没来,心里便又多了一重担忧。
棠束的父亲,韦舟横的兄弟韦舟山都已经接到消息赶来了。韦舟山他分明比韦舟横小,但看起来却憔悴得多——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啊,嫁到异国终年不得相见不说,两国开战,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他的棠束,自从两国关系破裂,韦舟山的心就一直处于惊惶之中,想知道棠束的消息,又怕有消息传来——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今日,韦舟山接到消息说自家女儿、宜宁郡主回国了,便连衣裳都来不及换,赶到皇宫里来了,看见棠束昏迷着,脸色苍白,不由得老泪纵横。
回来是回来了,可命也丢了半条,还有他那苦命的侄儿,怎么遭到这样无妄的灾祸?韦舟山看着女儿,想起往事,心中更加苦涩。
“殿下,参已经用上了,伤口处的皮肉几乎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也就是说毒素基本清理干净了。殿下你看,这箭头——”老御医指着韦衡的后背,意思是请宋嘉历定夺要不要此时剜肉取箭。
韦家的长辈在,于情于理轮不到宋嘉历决定,宋嘉历望向韦舟横,后者沉着脸点头,“性命要紧,衡儿他向来坚强,这痛,他定能熬过去!”
且也不是让他这么硬生生地熬过去,韦舟横带了宣华来,点上宣华,便能安神宁心,韦衡他也就少些痛苦。
宋嘉历开口,“那么——”
话还没说完,棠束微弱的声音响起,“殿下,让我陪着阿衡吧。”
棠束方清醒过来,看见父亲立在身边,便挣扎着起来,也不顾父亲连声说,“棠儿,慢些”,她双腿一弯,跪下去,一声唤一片泪,“父亲,女儿不孝,终于回来了。”
身似弱柳,却坚定地叩头下去。
“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韦舟山忙搀扶棠束,除了这一句,再说不出旁的来。
棠束却还不肯起身,她忍住晕眩,挺身直直跪着,对父亲,对伯父,对殿下,道,“棠束本以为此生不得再回许国,不得与至亲相见,可终究是上天垂怜,棠束得以重回父亲膝下,得以……与阿衡重聚,父亲,伯父,殿下,从前的韦棠束、宜宁郡主已经死在了卫国,现在,我只是一个深爱阿衡的女人,再不愿让任何人、任何事分开我与他了。父亲,恕女儿不孝,若阿衡他此次不能撑过来,这世间我也没什么好眷恋的了;若阿衡他能安然渡过,棠束求你们,成全我与他吧!”叩头在地,声声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