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点了宣华,在韦衡鼻前熏了片刻,便将之熄灭了——让韦衡陷入更深的昏迷就够了,若是御医自己也过多地吸入了宣华的气味,怕是下不去手了,毕竟是要活生生地剜下肉来,精细的活计,少一分不得奏效,多一分便会见骨,需要动手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棠束坐在榻边,面色惨白,握着阿衡的手,一颗心惴惴不安。
众人敛息屏气,目光都落在御医手里的刀子上。
已经用火烫过,用烈酒擦过,这刀子锋芒亮眼,极薄极锋利。
御医心里很是紧张,虽说他们日常是为天下顶尊贵的那些人瞧病的,但正因为那些主子身子金贵,平常害的也不过是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这剜肉的事,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对象虽不是皇帝后妃,却是太子殿下的至交、咸山王的大公子,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没法交代!
越是心慌越是手抖,偏偏不能手抖,因而御医连喘气也不敢使劲,握着刀柄,食指按在刀背上,努力稳住力道,一点点往患处伸去。
利刃刺入皮肤,陷进那本就翻卷绽裂的皮肉里,韦衡闭着眼闷哼了一声。
“阿衡——”棠束十指收紧,连声道,“我在,阿衡,我在……”
韦衡仍是没睁开眼睛,嘴唇却微微张合,“棠束……”
即便是昏迷之中也能听见棠束在叫自己啊……
在场众人都是心如刀割,都都更是由此想到自身,心事翻江倒海地起来,她便站都站不住了,靠着门边慢慢蹲下去,捂住嘴,无声痛哭,眼泪从指缝里流进手心,手里一片湿热,心里一片苦涩。
天呐,一定要保佑大哥和堂姐!
韦衡闭着眼,脸色越来越苍白,随着后背伤处血肉的分离,仿佛周身的生气都随之流失,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棠束噙着泪,一手握住他手,一手接过帕子替他擦去汗水。
时间过得极慢,御医用的刀子不过半指宽,一星一点地刨去伤口处的肉,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让血肉包裹里的箭镞显露出来,那伤处凹陷,越发狰狞,那本来紧紧插在身上的箭也有了松动。御医长舒了一口气,搁下刀子,抬袖擦了汗,小心捏着残留的箭柄,往外提,伤口处血液汩汩流出,血是鲜红的,箭头也出来了。
敷上止血的药,那血窟窿多少不那么狰狞了。
这是第一支,还有第二支。